流光容易把人抛+番外(155)

作者:浅晗兮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董曦不知如何是好,微微咳嗽了一声。

南湘无声叹了口气。

第166章 死不期生

“……委实过激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府瞬间变得狭小,任何消息在此不过转瞬即可传遍内外。

南湘坐在窗边,手中转着茶杯。

谢若莲静静叹了口气。

南湘独自看着窗外芙蕖,已经初夏了,还有燕子衔泥而过,不知是何处的晚燕筑巢安家。

谢若莲看着她沉默的侧颜,心中也知晓八分原委,真心假意,无话可说。

可即便是他,确实难以对此决定违心赞同。

燕子划过水面,波澜隐隐扩散。

夜风仍有潮热之意,吹过面上,不甚舒爽。

南湘缓慢张口,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见外面有喧哗声。

先是一阵带泣的高号,“王女殿下——救救我公子吧——”随即能听见清灯等人阻拦的声音,“勿擅自乱闯!”那声音似被拉扯住,却仍不住大声呼唤,“殿下,殿下——!”

南湘谢若莲对视一眼,南湘脸色微变。

谢若莲站起身,急急走了出去,南湘跟随其后。

只听得谢若莲猛地一顿,“剪虹?”随即急问,“你家公子怎么了?”

剪虹正是董曦贴身侍者,他的公子便是——董曦——

似有雷电霹雳当头劈下,南湘不由自主一阵战栗,董曦——

剪虹一把扯开清灯浊火二人牵制,猛地冲过来跪倒在南湘面前,头抢地叩首大声道:“王女,救救公子吧!”

…………

…………

白雁渡。

董曦平躺在卧床上,紧闭眼眸,瘦削的身子平静似死寂,几乎不见呼吸起伏,面容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

只有脖间深深的勒痕红肿狰狞,淤血深痕,遮掩不住。

南湘慢慢走近。

满屋绣着她模样的绣布无风自舞。或嗔或笑,或平静自若或侧颜沉寂,或抚琴或焚香……各色姿态,望不尽,拂过她的脸,映着她的眼……

绣布之海里,白雁渡的主人却在海的深处静寂漂浮。

而他就这样静躺着,似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般了无声息。

满屋白绢绣像似麦浪层曾涌起,拂过肩头。

南湘脑中嗡的一声。

再不能自持,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床边。

谢若莲忙扶住她肩头,只觉手下肌骨正在颤抖,他不忍道,“殿下……”

“流风呢?将流风找来了没?”南湘嘴唇微颤。

流风是王府医师,早已第一时间赶到,急救回董曦一条命。

此时亲自回药炉煎药不提。

谢若莲道,“已经来过。”他转头,看见旁边小几上有留下的纸页。

他拿起一看,随即递给南湘。

“这是流风字迹……”

南湘急忙接过一看。

薄薄的一张纸上寥寥几个字: 董君求死之意坚决,沉疴难治,药石仅为引,治本之方却在心。

南湘脖颈僵硬,她望着在面前死一般安静平躺的男子,几欲落泪。

灯火暗淡。

剪虹低声哭泣着捧上了托盘。

其上躺着一条白绫。

仿佛索命的蛇。

南湘缓缓伸手,僵硬的手指慢慢抓住一角,缓缓收紧,紧扣入掌。

“你怎么,你怎么……”南湘终于落泪。

她艰难启唇,重复二字,却始终无法明言。

谢若莲将白绫从她扣得紧紧的手掌中慢慢取出,冰冷如雪,他捧在手中,眼睛中也有微光闪烁。

南湘把头埋在手里,眼泪在指缝间漏下。

谢若莲沉默半晌。

转头对一旁不住抹泪的剪虹道,“可曾喂药?”

“是,可吐出的却比咽下得多……”剪虹满面泪痕。

谢若莲看了剪虹一眼,自己走了出去。

剪虹望了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主子一眼,低下头也跟了出去。

至外间,谢若莲冷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每日贴身服侍,怎能没有发现你家公子心有死意?!”

剪虹扑通一声跪地。

“谢公子,剪虹,剪虹该死……公子……公子昨日从秋水院回来,却没说什么,神色和平日一般平静得很……只是翻遍了自己绣下的几百张王女像,坐了一个晚上,今早方才歇息……我陪了一夜,今早见公子睡下,方才离开……其间我不放心,还探视数次,公子都在床上躺着,似在熟睡,我怕打扰,所以避在门外……谁想,门内却突然有扑通一声,我忙推门一看,就见,就见我家公子……我家公子……”

剪虹哽咽难言。

他一夜未睡,今天虽在外间小床上躺着,却不敢深睡,浑浑噩噩间,却突然听到了扑通一声,像是凳子倒地,又像是桌上的瓷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忙起身,掀帘一看。

百张绣布拂动。

一条白绫穿过屋檐。

修长孱弱的身子,比绢布更柔弱不堪,静静悬空,似半空坠落的落叶,枯涩的微微摇动。

脚蹬被踢倒。

地面狼藉。

白绫发出被拉扯的撕裂声,声声入耳。

公子的神情却是这么的平静,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似是解脱般平和。

他浑身冰冷,惊声大叫,“公子!”

忙冲上去支撑住他身体,撕心裂肺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公子自尽了!!!”

第167章 晦暗不明

董曦一直昏迷未醒。

南湘便衣不解带,昼夜不寐,一直守在床边。

杏一味苦劝。

南湘心硬如铁,头也不回。

杏只得退下,心中暗叹一声,这又是何苦。

流风再三复诊,药石饮用无数,却仍旧昏厥,景况日渐而下,而今仅靠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

最后他只得叹息,“董公子一心求死,纵有大罗金丹,也没有办法。”

萦枝正前来探望,此时见他无奈摊手,不由怒道,“你无用!”

南湘恍若未闻的坐在床边。

萦枝看着她如眼神悲恸不似作假,如此模样更是伤心。他满是涩意的垂下噙泪的双目,言语却刻薄冷淡,“有何用,又有何用?人被你折腾濒死,你如此作态,没有半分用处。”

话语未毕,他猛地转过脸,眼泪欲坠。

物伤其类,自感同身受。他萦枝要不是一口比常人更心高气傲的心气强撑着,未必不会求死而去……

谢若莲捧了食盘,递给南湘,“您需用些饭食。”

南湘径自牵着董曦手不放开。

谢若莲也不多言,递上点心凑到南湘嘴边。

萦枝眼见此情形不由一声嘲弄冷笑,转头望向别处。

见南湘最终一口口咽了,谢若莲转头对萦枝道,“萦枝克制,病人面前勿要喧哗。”

萦枝嘲弄摇头。

谢若莲上前,稳稳扶住萦枝肩头,不顾手下略微的挣扎,只静道,“你且回落红馆,若有消息必定通知你。——冲动无用,自保为上。”

最后两句,谢若莲声音压得很低,几不可闻。

萦枝深深呼吸,闭上眼睛。

南湘坐在床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轻轻抚摸董曦额头,软声道:“你快醒过来吧,打我骂我我都认……”

谢若莲引着萦枝出去,唤人送他回去。

“千万以自己为重,千万,千万。”谢若莲重复道。

萦枝拭去泪痕,冷笑道,“我没董曦那么傻。”

…………

…………

又是一日昼夜交错,病人依旧昏厥不醒。

南湘睁着通红的眼,看着依旧呼吸缓慢似无的董曦,心中慢慢绝望。

谢若莲静静吩咐,让送来两碗参汤。

又替南湘在朝中告了假。

鸿胪寺遣人垂询,他亦出去应付了。

端木王府一片死寂,仿佛去年春日王女失踪,后坠湖不醒那般,万物灭绝,人心惶惶。

萦枝每日探望,替董曦擦拭身体。

梅容也已亲自前来摸脉诊治,却只得皱起眉头,摇头道,“流风方子已然尽力,惟有心病,无药可医。”

元生见状,用手掩住嘴边再忍不住的啜泣,抽噎着问,“董哥哥……董哥哥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好,怎么能……”

浅苔每日女娲像前祈求祝祷,念诵平安经文。

董曦却依旧不醒。

南湘每日守着,无时无刻不呼唤他名字,却百唤不醒。

眼见着,病势日见沉重,不见转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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