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不是奴婢打点的,车子是晅旻公子的人安排的,没有用太子殿下安排的车子。”
云玺哭笑不得地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她又做梦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最近总在做梦,跟之前的梦一般,总能梦到关于与慕曜的一些相处,不知是梦里的关系,还是怎么的,她对慕曜似乎多了许多孺慕的敬重之情,好似真的有一个这样溺爱自己的父亲,有着如山的父爱,她竟然担心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便宜父亲。
经过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缙都。
云玺本该要进宫觐见皇帝与太后,但她以一路风尘仆仆,直接面圣实在有碍观瞻,需回府沐浴更衣再面圣为由,请示顼昀。
顼昀二话不说,命队伍优先将云玺送回缙都的慕将军府,再回宫。
这把云玺气个半死,没再给过顼昀好脸色。
对其他女子而言,这样的待遇,也许是天大的福分,在云玺看来,这是要把她父亲与慕家往死里逼。
从慕曜三番四次不要晋封就能看出,如今的慕家,半点皇家恩宠都消受不起,可现今顼昀如此做法,势必会传到了宫里头。
慕家如今的地位已经如日中天,若云玺成为太子妃,极有可能将来荣登后位,慕家该是何等的显赫与荣宠?
皇帝怎么可能任由一个权权制衡的棋局上有一子一家独大,权势与威望均直逼皇权的呢?
那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子妃那一日,便是慕家灭门之日。她还在这古代,就得好好依赖着慕家。
如此,这顼昀,在她看来,离杀父仇人差不离的了,怎会还有好脸色?
不一会,队伍便到了缙都的将军府。
绛云掀开车帘,顼昀已自他马车上下来,到了云玺的马车旁。
云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阵喊声:“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云玺自绛云掀开的门帘往声音来源望去。
原来是她的叔叔慕晖一家以及金管家率领一众侍卫、奴仆在大门口跪地行着礼。
一见她,众人继续行礼:“参见郡主!郡主金安!”
这样的阵仗,在洛城郡她没少经历,但今日下面跪着的是曾经以长辈身份对她多番刁难的叔叔婶婶,她这才确切意识到,她,已贵为郡主了。
云玺抬了抬头看看门扁,心中各种滋味陈杂,如今这将军府还是叫将军府,只是这牌匾换了,换成皇帝亲笔御赐的牌匾。
光看这牌匾已是显赫不已。
云玺心底不由得嗤笑,这上面挂着的牌匾,哪里是牌匾?分明是催命符!
顼昀微微向众人点了点头,说道:“免礼。”
说罢,便转向云玺的马车,没再看身后的一干人等。
转身后,见她那呆呆的模样,不由地笑了笑:“怎么?还没适应自己郡主的身份?”
云玺继续低眉顺耳一般,盯着自己的脚尖,答道:“当这半路郡主,臣女惶恐!我主隆恩滔天,臣女一时无以言表罢了。”
说着,云玺看似将虔诚目光向皇城方向,却完全没有谢主隆恩的动作。
她这句半路郡主,不仅仅是指她是半路出来的郡主,同时也意指她这个郡主可能也当不了多久的。
“这郡主适不适应没关系,反正很快就成太子妃,好好适应太子妃身份就可以了。”
说罢,顼昀长臂一伸,要抱云玺,“来。本宫抱你下来。”
云玺见状,原本要下车的动作停止了,在马车上站定,屈身行了个礼,道:“多谢太子殿下抬爱!臣女可以自己下,这点腿脚功夫,臣女还是有的。”
顼昀不置可否,也不强求,收回了手,往后退了退,背着手说道:“你若是怕男女授受不亲,惹人非议,大可不必担忧,全天下皆知,你是本宫的未来太子妃。”
顼昀看着云玺,心绪复杂,她把朝局看得很通透,偏偏就是不愿意看通他的心意。
或者说,她正是看透了,才视而不见。
云玺提起裙子,扑腾一下,自个儿跳下了马车,旋即再整理了一下衣饰,才施施然地向顼昀行了个礼,说道:“殿下多虑了,一日未行礼,臣女便一日还不是太子妃。还是要遵纪守礼的好!毕竟,如今的云玺,已经不是银子公子了。”
这话一出,顼昀原本尊贵威严的一张俊脸更冷冽了。
她说男女授受不亲,要遵纪守礼,可她又提银子公子,要知道,她从前以银子公子的身份,男扮女装混在男人堆、烟花之地,遵的是哪个纪,守的又是哪个礼?
她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顼昀,她是以守礼为借口,堂而皇之地拒绝他!
顼昀不气才怪!
顼昀定定看着她,好一会才说:“既然不是银子公子了,那就请记牢你的未来太子妃身份,好好守规矩!离那个晅旻远点!”
说罢,顼昀甩手往他的马车走去。
一听顼昀提起晅旻,她便想起那如月华般温润如玉的笑颜,仿若在眼前,云玺心思一缱绻,不由得羞赧一笑。
光天白日当街想男人,她确实不是守规矩的料。
沉浸在思绪的云玺没发现,站在慕晖身后的堂妹慕玟珺正盯着她那羞赧娇笑的模样,眸光复杂莫测。
方才顼昀出现的时候,慕玟珺悄悄往慕晖身后隐去,冷眼看着马车旁发生的一切。
她看着云玺那羞赧娇羞的神态,心底泛着一阵阵无奈与绝望。
在众人恭送声中,顼昀的马车转头向皇城方向而去。
慕玟珺听到众人的恭送之声,这才回过神来,眼神顺着顼昀远去的方向,思绪万千。
云玺看了一眼离去的仪仗队伍,正准备进府,却看到她的堂妹慕玟珺正望着顼昀远去的方向失了神,那眼神蕴含着恼怒、不甘、思念、爱慕,甚至有些怨怼。
这完全不像是仅因单恋又爱而不得的嫉妒神情。
他们之间有故事?云玺狐疑地来回看了看慕玟珺,若有所思。
“郡主,长途舟车劳顿,想必又累又饿了吧?老奴已备好了一桌您爱吃的菜肴,用完膳,您好好歇一歇。”
说话的人是金管家,慕曜与云玺父女不在的日子,都是他负责打理将军府。
云玺收回思绪,看向金管家,点头致意:“嗯!有劳金管家了。”
这位金管家,年过五十,头发已发白,但处事依然周到得体、事无巨细;就他本职工作而言,是无可挑剔的,唯一可惜的是,他是缙帝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这是云玺来缙都之前,晅旻告诉他的,想来慕曜也知道的。
再顺势看到慕晖夫妇,不知是因为梦里梦到的事情的缘故,云玺当真对这夫妻俩没有好感,让她做出很热络的样子,她做不了如此恶心自己的事情来,但慕晖好歹是她父亲的同父同母胞弟,明面上,云玺不会将自己的嫌恶表现得很明显。
不咸不淡的,就对了。
见云玺未搭理他们,徐氏赶紧上前,再说一遍:“玺丫头,我们去膳厅吧,叔叔婶婶命人备了不少好吃的。数年不见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聊聊。”
云玺原本还想不咸不淡的,一听要这叔叔婶婶说好好聊聊,想起梦里他们做的事,莫名其妙的厌恶了起来,她就忍不住出口热嘲冷讽起来。
“金管家真是失职,居然让叔叔婶婶客代主劳,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第43章 厚颜无耻
梦中,和往年回云城祭祖时一样,这两人一见到云玺,必定就是提要她与父亲说道说道,给二叔慕晖提官职的事情。
这慕晖无德无能,就那点笔墨水平,能由一个执事升至任从六品的学士院修撰,已经是到顶了。
若非慕曜在朝中疏通关系,怕如今慕晖还在做着府衙里无品阶的执事呢,虽说学士院修撰是比七品芝麻官大那么点的文散官,按云玺的话说,这六品绿豆官,怎么都比芝麻大,管够了。
他有本事得了皇帝青眼,平步青云,那便也罢,若要慕曜去为一个庸才去筹谋,势必惹来皇帝更大的忌惮!如今还总是想着爬更高!
在云玺看来,慕晖这样做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闲职,虽比上不足,比下是绰绰有余的了,比起当平民,好太多了。只要安分守己、恪职尽守,自然一家衣食无忧。
对此,梦里的她不知多羡慕。
偏偏这夫妻俩贪心不足,只看到慕曜作为大将军的荣耀,却没看到慕曜在沙场刀剑无眼、官场步步凶险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