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她说:“我已认定了你,是自愿给你的,你不必强忍……”
听到云玺这样的一句,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悸动不已,他只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铁臂紧紧拥抱着他,没有了多余的动作。
云玺一直紧张地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仿佛只想用力将她揉进了怀里,紧紧的,深深的,恨不得就这样将她嵌进他的身体里,心田上。
她诧异,两人都情不自禁到如此地步,她也说她愿意了,他为何还生生忍住了?
她感觉到他身体僵硬,呼吸粗重,全身炙热,想必在极尽隐忍,滋味定不好受。
“你……”
晅旻抱紧了她,在她耳旁,道:“洞房花烛,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形下……”
我会给你最好的,不能让你遭受任何的非议与风险。
云玺因他的话,红了双眼,都到了这般境地,接下来的事,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他却生生忍了。
“也许、也许那样,能解了你的蛊毒……”
晅旻摇头,“蛊毒……不足为惧。”
十八年都忍下来了,再忍十八年又如何?只是,若要以伤害你为代价的解毒,我宁愿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足矣。
云玺抱了抱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我会陪你的。”
他顿了顿,想起她在莞迎阁屋顶,与挽歌讲的话,“会一直吗?”
云玺点了点头,“一直一直。”
他沉默了,好半晌都没有说一句。
玉玺在他怀里,任他抱着,静静等着他。
许久,他才开口,嗓音嘶哑着,带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哽咽,“昨日,是我母亲忌日。”
她没搭腔,进一步抱了抱他,给他力量。
“她的死,是我造成的……”
他顿住了,一直不愿意回忆这些,可这些痛苦的记忆,日日夜夜都在反复折磨着他,他从未与任何人提起,生怕一提,就是满心的血淋淋。
“嗯……”云玺从没有听他讲过自己的过往,只知道,这些年,一定不好过。她不知说什么,只能无声地给他安抚,只有他将这伤口翻出来,正视它,那些内疚与自责,才有可能有宣泄的口子。
“四岁那年,我与护卫上街,见到一个女子被欺凌,就让护卫救了她,她说她无家可归,我就让她回了靖王府。可谁知,不到三个月,她,爬了靖王的床。”晅旻说到这里,满腔的恨,让他不由自主地箍紧了云玺。
云玺心疼不已,四岁的孩子啊,那才多大啊……
他心里对靖王是多恨,才会连一句父亲都不肯称呼。
许久,他情绪缓和了下来后,才徐徐继续说来,“母亲出身世家,贤良淑德,被曾经山盟海誓的夫君背叛,也只能认了,终日以泪洗面。靖王怪责母亲不够贤惠,不配做主母,命人将那蛇蝎女抬了侧妃,从此夜夜留宿在那个女子的院子里。”
“后来那女子怀孕了,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继承世子之位,给我与母亲下了这七色砺毒蛊……那是子母蛊,解蛊的方法极其残忍,必须亲手杀掉对方,自己就能活。母亲为了救我,用她心头血润养了紫玉晶珀,想要给我缓解蛊毒……”
云玺睁大了双眼,要相亲相爱的母子互相残杀?何其歹毒啊!
“母亲去世后,那女人想要杀我,我逃了出来。那女子便对靖王谎称我上街走失了……”他眸光里的恨,如熊熊业火,“我逃出来后,躲进了祁云山,经历重重艰难险阻,终于活了下来。为了复仇,我花了八年时间,终于在十年前,亲手杀了那女人。”
“那女人的孩子没有生下来,荣宠了几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靖王关在了地牢里,严刑拷打。靖王能无情对待我母亲,那蛇蝎女人有这样的下场,是她自作自受,哪怕她得了这样的下场,并不能让我解恨,我进了地牢,亲刃仇人。”
那女人死之前解脱的笑,让他一度认为,他是不是不应该杀了她,就应该让她慢慢尝这被爱人厌弃的痛苦?
云玺听完,对晅旻的怜惜不已,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发,“你亲手为母亲报仇,你母亲在天之灵会得到安慰的,只是,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自然是希望你能活下去,活得很好……”
“我知道……”他埋首在她的颈间,喃喃道,“就是知道,这些年才……”
就是知道要活下去,才不会辜负母亲,这些年才一直熬着。
他不敢放松,不敢让自己好过,每一次的蛊毒发作,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解脱般的折磨,越痛,他心底的自责才会少一些。
云玺叹了叹口气,“你母亲不止想要你活着,她更希望你能活得好,活得开心,你幸福,她才能安息……”
晅旻顿住了,她在说什么?她说,他幸福,母亲才能安息?从没有人跟他这样说过……
“我,凭什么,可以幸福?”
第29章 非酉体质
至此,云玺才明白了他心里的结。
“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你母亲也一样。因为你母亲,爱着你。同理,你对爱着的人,也希望她幸福的,对不对?我问你,你希望我过得好吗?”
他没吭声。
希望!
“若我有危险,你会救吗?”
会!
他仍旧没吭声。
“你既然能为你母亲活着,为何不能为她幸福?”
闻言,晅旻蓦地将她从怀中拉出来,定定望着她。
他对上的是一双温暖的眸子,眸光清莹纯净,如汩汩清泉,浸润着他贫瘠的心田。
她的话,如雷贯耳,醍醐灌顶。他不由得怔然……
见状,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下次还敢推开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泉水潋滟着粼粼微光,映在她精致的眉眼,愈发柔媚。那一双剪水秋眸,如盛花盈盈,看得他心神荡漾,他再也忍不住,旋即倾身擒住了她的玉唇……
等他放开她时,她都险些喘不过气来了。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收拾了谁。
他的蛊毒没再继续发作,她也娇娇软软地在他怀中,应承了会一直陪伴他。晅旻此刻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不仅缓救了他的身体,也救赎了他一直埋葬在地狱深处的心。
担忧了一夜,又折腾了一宿,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在温泉热浪氤氲下,她在他的臂弯,沉沉睡了过去。
见她睡了,晅旻抱着她上了岸,命婳漪带来了她的衣裳,他给她替换上,回到寝殿,为她绞干秀发,才将她抱到了塌上,将她拥进怀中,扯过羊毛轻毯盖在两人的身上,一同沉沉睡去。
翌日,日光穿过湖底,透射到地宫,照映在两人的身上,如渡了一层七彩的光。
晅旻感应到李征似乎来了几次,一直在门外徘徊,想来是有急事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人,在她额头,印了一记,蹑手蹑脚地起身。
一见晅旻,李征急忙上前禀报,“主子,不好了!靖王派兵包围了莞迎阁,说是要缉拿杀害靖王侧妃的凶手!”
晅旻闻言,嘲讽地笑了笑,时隔十年,他终究查到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抓捕他了?他倒要看看,他长着一张酷似母亲的脸,出现在靖王面前时,他是何表情!
云玺也起床了,一出殿门,就见晅旻浑身杀气,单单一个背影,都能感觉到他的气场外放,似从地狱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簌,“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云玺温柔的嗓音,晅旻一身杀气瞬间敛了起来,回头对她温柔一笑。经过昨夜的一番交心彻谈,两人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此番一事,晅旻也没打算瞒着她,如实说了。
云玺一听,不由咋舌,这都叫什么事啊?十八年的纠缠,还没个了结。
“我陪你去莞迎阁吧。”
晅旻揉揉她的发顶,“不,你就在这,不想你又进监狱了。”
“??”
云玺一懵,莞迎阁有逃犯,关她什么事?为什么是她又进监狱。
晅旻看了她半晌,才说自己前几日已将莞迎阁过户到她名下,还去了郡衙办了所有手续!
云玺凤眼一瞪,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你又是安排暗卫,又是给我过户财产,是在交代后事???”
晅旻:“……”
她居然不知道他原来是打着这心思的!“若昨夜我没来,你不打算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