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狠厉的眼神又射向寝屋暗处,道:“你这暗卫是如何当的??如今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入本官内屋了?”
晅旻拉了椅子摊坐了下来,伸了伸长腿:“我又不是第一次闯你房间,这大惊小怪的,平白去骂人家流星作甚??”
流星是南宫胤的贴身侍卫,武艺高强,慕云玺那十二个暗卫,就是他带人给抓的。
南宫胤翻了翻白眼,道:“真正的大惊小怪,就该是,此刻的你已被重兵包围,摁在地上五花大绑!”
看晅旻那风轻云淡却偏偏看似嚣张的模样,他就来气!
晅旻:“咱俩这交情,动兵动卒的,颇伤感情的。”
南宫胤坐起身,卷了卷衣袖,道:“谁与你有甚狗屁交情!”
晅旻啧啧两声,若有所思地道:“唔,不喜谈交情啊?那谈交易,如何?”
南宫胤没好气地瞥了瞥他,道:“不如何!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晅旻心也懒得周旋,直奔主题:“毒胭脂案情水落石出之前,独辟一间牢间给香公子,不得搜她的身,待遇也不要太差。”
简而言之,就是不得验明正身。
南宫胤一听,顿时火喷了起来:“放你的屁!从古至今,还没见过把嫌犯当大爷供起来的。”
“你这么做了,你就是这继往开来的第一人!再说,我说的是水落石出之前,若真查明她是凶手,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晅旻淡淡笑道。
“无耻!没事大半夜来本官这放什么狗屁!”南宫胤见他清清浅浅的笑着就更气得牙痒痒,明明一副清风雅公子的模样,非干一些鸡鸣狗盗的勾当。”
南宫胤骂着,忽然顿了顿,“等等,莳香楼这香公子,与你何关系?他把你莞迎阁都弄到关门了,还替他争取善遇。”
这香公子不简单啊,不但去勾搭他的晴儿,还迷得这晅旻来为他筹谋作保!
那日得知晴儿不但与一个男子相谈甚欢,还牵了手,他火冒三丈,暗卫一探那男子身份,竟然是香公子,他正想去给他找不愉快,偏偏莳香楼就摊上事了,借此,他原本是想在牢里好好磋磨磋磨他来着,眼下这晅旻一来,他倒是不好下手了。
对于南宫胤的试探,晅旻不搭腔,又是一笑,掏出了一本扎子,晃了晃:“你都不看看我都有甚筹码吗?怎知这交易不如我一个屁?你看了,或许会觉得我放个屁还是可以的。”
语罢,把扎子扔向了南宫胤。
他不信那个女人是凶手,几次从她眼里见到的,都是厌世的消极之光,就跟他一样,不想活,却又不得不活。
这样的人,要么愤世嫉俗般把人都杀光光,要么对所有东西不屑于顾,费这心思去下这么大的一盘棋,才死一个人,不像是她这样的人会做的事。
南宫胤伸手接住札子,翻开一阅,见到札子里的内容,星眸里旋即燃起熊熊烈火:“你敢威胁本官?”
晅旻摆摆手:“哎哟,哪有这么严重,不过交易,平常心就好,平常心就好。”
晅旻的札子里罗列的是南宫胤为官以来,密密麻麻全是他与人权钱交易的明细,时间、地点人物,清清楚楚,这本子若呈到皇帝面前,够他被罢免抄家的了!
若眼神能吃人,此刻南宫胤眼神都能将晅旻生吞活剥了!
两人交易数年,未到勾肩搭背的情谊,但也向来旋即讫货两清,顶多私下斗嘴互碾,多少算有些许情谊的,结果晅旻这厮居然为了个香公子,给他摆了这么大个台!
南宫胤咬牙切齿地道:“不过与你几番交易,对你优待了些,你还真当本官吃素的?”
语罢,转头对着暗处咆哮:“去!给我带人去把莳香楼一干香人再审多几次!一个个审!连夜给我审!省得有人觉得本官是个利欲熏心的昏官!”
暗处身影一闪,晅旻觉得屋内气流一阵微动,随后安静了,不免一阵轻叹:“流星的轻功又见长进了啊!”
南宫胤给他一个冷哼,见晅旻正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脸上还是一贯的笑,顿时又火冒三丈,捞起玉枕就飞了过去:
“你就这么吃定本官奈何不了你是不是?”
南宫胤一个文官,他的武功,比流星还高,这一玉枕带着尖锐雄厚的杀气向他袭来,晅旻长臂一展,堪堪接住了玉枕,边仔细地对着玉枕敲敲听听,边开口:
“哪里的话,大人那是对在下爱之深责之切,在下哪里会不懂呢?大人办案一向公正严明,对大人这点信心,在下还是有的。”
南宫胤瞪了瞪他,懒得再与他说话。
他俩明明就是这般有默契,偏就做不到惺惺相惜。
晅旻怀疑莳香楼的香人,他也是,他也正打算明日就去审的,只是他原本的目的,是要致香公子于死地,如今却成了要替他伸冤,气不气人?
“动怒伤身呐!来,附带赠送一个筹码给你消消气!”晅旻语罢,搁下玉枕,从怀里又掏出一本扎子扔向南宫胤。
南宫胤一接,狠狠剜了他一眼才打开,一看,眼里怒气便渐渐隐了下去。
扎子罗列的七大悬案的破案线索,如一一破案,他南宫胤加官晋爵就不是一等二等了,更甚的是里还罗列了龙家灭门惨案的线索!
札子上写着,龙家灭门惨案的线索,是一个桃花形胎记。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讨他家那个女人欢心,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晅旻偏偏要耍了他一圈才给!这欠揍的家伙,将来别落他手里,否则,他定会好好收拾晅旻一顿。
南宫胤合起了扎子,慎重地收到了枕边,看到空荡荡的位置,才想起玉枕已经在晅旻手上,转头示意晅旻:“把玉枕还我!”
结果晅旻视而不见,正自顾自倒茶,端起茶杯喝着。
他气结,没好气地说:“好了,你可以滚了。”
“哎,这茶有些凉了。”晅旻啧啧两声:“过河拆桥说的就是你这种昏官。一口热茶都不给招待。”
南宫胤瞥了瞥他:“你敢喝,我便好生招待。”
晅旻忙罢手:“敬谢不敏了!”
谁不知道他南宫胤睚眦必报?这档口,谁敢喝他的茶?
南宫胤飘了一句过来:“那个香公子是什么人?让你这么上心?竟然为了个香公子,对着本官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
晅旻顿了顿,星眸亮了亮,淡淡道:“不算什么人,就是觉得,大人应当秉公办理。”
他也不知道为何,一听说她入狱,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被人发现她是女子,连天亮都等不及,就连夜闯了南宫胤的卧室。
说着,大手一挥,一个锦盒向南宫胤飞去, “这个,也是赠你的。”
南宫胤伸手接过锦盒,一打开,是百年天坛人参,举世无双。整个人眼放精光,虽不能治愈龙菀晴,但续命作用比寻常人参大的。
每个人便有欲望、有软肋,南宫胤的软肋便是龙家大小姐龙菀晴,龙家举家被灭门,仅剩龙菀晴与龙蔚瑀姐弟幸存,偏偏这龙菀晴为保护弟弟而伤势过重,伤及根本,至此终日病恹恹,大夫曾断言不能活过一年。
在办理此案过程中,南宫胤不可救药地爱上龙菀晴,于是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尽办法加官进爵,只为站在更高位去为龙家破案,赚更多银子为龙菀晴供给续命用的神药。
他不惜行贿受贿、搜刮富商,只为遍寻灵丹仙药为龙菀晴续命,奈何世间神药仅能助龙菀晴扶气吊命,不能从根本治愈。
然,聊胜于无,他便疯狂敛财,生生为龙菀晴续命了五年。
这南宫胤是乡绅富商眼中的贪官,却也是普通平头百姓心目中的好官。他一般若遇到这些人参、灵芝,都会给南宫胤捎来。
“对了,本官委托你寻的人,可有眉目?”
他托晅旻寻的是靖王府世子,他儿时的玩伴,十八年前在缙都大街走失,至今下落为明。
晅旻的眸光暗了暗,“时隔太久,也许,不在人间了。”
南宫胤这么多年来,都是听到这样的答复,也习惯了,挥了挥手,“你走吧,若想去牢里探人,就拿这个去吧。”
说着,一枚铜制腰牌向晅旻飞去。
晅旻伸手接住,看着令牌,他会心笑了笑,这一笑,与平日跟人打交道的笑截然不同。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牢里探个人,易如反掌,自然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令牌于他作用不大,他还是将这令牌妥妥收进了怀里,末了,还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