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对此非常满意——
世界终于清净了!
他在暖熏熏的房间中摇晃了一会,便觉得越来越困。
可就在将睡未睡之时,却忽然有声音悠悠道:“地之所载... ...六合之间... ...四海之内... ..”
什么声音?
有人说话?
居然还有人在这个屋子里没有离开?
他“唰”地睁开了眼睛。
然而屋中,却空空如也。
自己这是被冻得都幻听了?
他正惊讶着,门口却一阵凌乱脚步声,随后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探进了一颗小脑袋来。
竟然是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小姑娘!
梁语看着小姑娘蹑手蹑脚地走近,心中暗道肯定没好事。
果然,小姑娘靠近以后竟然像是抱住毛绒玩具一般将他抱到怀里揉了半天。
梁语:“... ...”原来这个世界也是有熊孩子的啊!
不过无奈他现在连话都说不了,虽然心中万分不爽却也只得忍了。
然而小姑娘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抱着的也是一个生物一般,手上用劲竟然越来越重。
“你可以像橡皮球一样弹高高吗?”
小姑娘举着他问。
“就是‘啪’地一声掉到地上,然后再弹回我怀里!”
梁语暗道不好,然而小姑娘却已经动了手。
梁语只觉得眼前视角忽然变高,这倒霉孩子居然踩在了凳子上又将他高高举了起来。
他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地面的距离,然后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虽然终于能穿回去了他很高兴,但是... ...
这种死法是不是会很疼啊?!!
“照之以日月... ...经之以星辰... ...”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却又是这模糊声音忽然响起。
然而这次,他却很清醒。
真的不是幻听,这声音从哪儿来的?
然而来不及他多想,拽住他的力道却忽然一松,随后——
一阵冰冷寒意瞬间笼罩了他,就如同之前露宿于树林的那个夜晚里,铺天盖地的寒气像是在往他骨子里渗透,又像是因他而生!
“纪之以四时... ...要之以太岁... ...”
梁语抬起头,那孩子似乎正在凳子上又笑又跳,然而他却已听不太清,看不太清了。
耳边声音如由远及近,一声一声靠近他,最后就如同是在他灵魂深处吟咏一般——
“神灵所生... ...其物异形... ...”
“或天或寿... ...唯圣人能通其道... ...”
小姑娘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这肉丸子再度开口,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推了推小丸子:“诶,你怎么不动啦?真没用!弹高高都不会!”
她生气地哼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原本合紧了眸子的小丸子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双帘之下,一双金色的瞳孔宛如凝聚了世界上所有的耀眼华彩。
小姑娘被这双眼睛瞪得一怔,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得耳边竟似乎有人幽幽叹息了句——
“若非忠臣之后,必要诛你九族!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这段话出自“山海经、海外南经”,有没有觉得这段话好帅!!
“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天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不过这里的圣人不是洪荒的“圣人”哈,丸子他们不会成圣的...
第9章 碧血丹心3
梁语的小爪子“嗒嗒嗒”地敲着桌子,心中着实有点不知所措。
在他面前,国主以头抢地、跪得非常虔诚,站在国主一旁的白泽也是一脸为难的纠结模样。
而几步之外,被阮阮好奇地端详着的,是一座姿态怪异的冰雕。
这冰雕不高,看上去还是个小女孩的样子。
很巧的是,长得跟刚才那个欺负梁语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少主,小女顽劣!您,您就原谅她吧!”国主说着又磕了好几个头,声声钝响。
梁语无奈地晃了晃。
一天之内,被这样的长辈跪了两次,也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可真不是他不救人,实在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啊!
当时自己被这倒霉孩子扔到地上以后,便陷入到了那个奇异的吟咏声中。
再后来,自己就没什么印象了。
待他终于从朦胧中醒来时,白泽和国主已经赶到了他的身边,而那个熊孩子也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真是无辜的!
有人信吗?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国主是不信的。
眼见着额头都被磕破了,这位平日高高在上的国主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旁的白泽终于看不下去,上前几步制止了国主的“自残”行为,宽慰道:“您先冷静一下,让我来劝劝少主吧。”
见到国主磕头的动作终于因白泽的话停了下来,梁语心中也松了口气。
不过就算你劝我也没用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让她变回正常模样。
好在白泽虽然对这事情也是一头雾水,但却也知道小丸子多半不是故意为之的。
他抱起小丸子,先是软声安慰了几句,随后才道:“你愿意原谅她吗?”
原谅其实是不愿意的。
但也不至于就让她这么死掉吧,何况人家爹都给自己磕了半天了。
想了想,梁语默默地蹭了蹭白泽。
这一举动让白泽和翘首以盼的国主都松了口气。
“那就好。”白泽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意,随后捧着小丸子来到了冰雕面前,“那你就用爪子拍拍她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
梁语半信半疑地伸出爪子拍了拍。
然后——
就如同彼时与阮阮初见之时一般,冰层“咔嚓”一声锐响,表面浮冰忽然寸寸而裂。
而被困于冰层中的小女孩也终于恢复了平时模样。
国主哀嚎一声冲上前,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抱回了怀里:“囡囡,你要吓死父王了!你怎么能... ...”
他说到一半却忽然怔了怔,因为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不仅一动不动、丝毫不负平时伶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人... ...”国主回头茫然地看着白泽,“这是怎么回事?”
白泽也是一愣,思索片刻才道:“多半是被灵力所慑,元魂有损了。”
国主怆然道:“那,那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未等白泽回复,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阮阮却回了话:“放心,不会有事的。虽然元神有损,却并未散去,等段时间就好了。”
国主这才平缓了心情,又道:“那得等多久?”
“那就说不准了。”阮阮笑得灿烂,“不过我听说,久冥吏册有回护久冥臣民之力,或许可以考虑用它来救你女儿。”
“可是... ...”白泽摇摇头,“自主上亡后,久冥吏册便无法被唤醒了。”
虽然见到久冥之玉还会有反应,但却还是无法打开。
“可现在有王册,有王玉... ...那再认一位久冥之主不就好了?”阮阮抬头点了点小丸子,“你们觉得,我家主上如何?”
莫名其妙被点了名的梁语:“... ...”
白泽微微皱眉:“可是从未听说过有在丸子时代就能登上域主之位的先例,这... ...”
“可一共才有几个先例?”阮阮冷笑着打断他,“久冥为第一代王域,此后分裂到现在,天下不过也才五个王域。以前没有又能说明什么?在久冥之主称雄之前,又有谁想过,天下是可以被统一的呢?”
白泽:“... ...”
觉得阮阮说得实在好有道理的白泽和国王齐齐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白泽终于下了决心一般看向了梁语。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担当得起这个责任,但是... ...”他眼中哀戚一闪即逝,“但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与梁语道完,白泽便转身向国主深深行了一礼:“那便有劳您准备一下了。”
完全没被征询意见的梁语:“... ...”
我这是要做被架空的傀儡皇帝了吗?!
***
考虑到久冥的境况实在是太过惨烈,所以白泽和国主商量了一下后决定,不需要把“登基大典”举办得太过隆重。
一是他们实在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二是因为... ...
犬封实在没那个闲钱了。
但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待见到那比前世小公司来招聘的场景还简陋的祭祀台时,梁语还是深深地心酸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