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集青筋都暴了,“全都给我闭嘴!你们要不要到街上去嚷一嚷?多喜庆多耀光?要不要我叫人放串鞭炮啊……眼皮子底下敢偷我的人了!”
其实孟柿搬过来的当晚孟续成就来解释过了,当她是妹妹的密友,绝无沾染之意!让她放心住下。
孟燕集气得直跺脚,脚底一滑差点摔倒,被刘松几个扶住,邓括一看赶紧上前,“这雨越下越大了,世兄衣裳都湿了,还是回去换一件吧!”
一看是他,孟燕集只能暂时压了压火气,哼了一声,“你啊!你倒是也在,见笑了,……你来的正巧,看看你侄子,平日里都说他文章好品学佳,居然也干起吃里扒外的事来,连我的人都敢抢!如今我连问上一句都不行,你看看……这世道是不是乱了”
邓括只能含糊道:“嗯,方才听说是……老太太赏的”
“赏的就要?他又不知道是我喜欢的,怎不先问我呢?自作主张胆大包天,我是他父亲啊!如今一个妾还算是小的,将来呢,是不是未等我天年,他便要夺家产了!”
孟续成最听不得这个,孟燕集生意做得不错,常常引以为傲,也会在家里说起孝顺同家产之间的关联,孟续成不吃这套。
昂头傲然道:“这个您大可放心,我绝不要你的家产,你都留给弟弟妹妹好了,将来我白手起家自立门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孟燕集眼前一黑,“你听听!他这是不是忤逆尊长,自立门户,就是不打算给我颐养了,我养他这么大还成了白眼狼了!他就要抛家弃父了,他可好哇!”
邓括只能喝了孟续成一句:“成哥儿慎言!”
“父母双全且慈爱,自立门户这种话不可乱说,立刻便向你父亲道歉!”
孟续成闭唇深吸一口气,他也知自己话说过分了,他是长子,家产不是他想不要孟燕集想不给就完事的,长房宗伯家族耆老都在,门户也不可能自立,不过是表明他视金钱为粪土对家产没有邪/念罢了!
邓括说这话,其实是给父子两一个台阶,孟续成走到孟燕集面前跪下,“儿子口不择言,冲撞了父亲,儿子错了!”
邓括在旁插嘴,“还有啊,你得了房里人,一起谢过你父亲吧!”
孟燕集瞪着眼转开身,手一伸到:“哎这个且慢,我不答应!我既然来了,人是立刻要带走的,我的东西他不是不稀罕吗,那我的人也别要啊!”
又绕回来了!这个桂小伴……怎么就挺经抢的呢?
邓括忍不住看一眼罪魁,她垂手站在孟续成身边,微颦双眉表情忧虑,雪白的脸孔在夜里带着几分夺目的光,孟续成也是一张气白的俊脸,倒是相配的很。
刘松匆匆跑进来,说姜老爷有急事要见老爷!
孟燕集听了皱眉问:“他?什么事这时候上门?有多急啊”
刘松摇头,“说了是急事,好像是和老爷那宅子的买主有关系”孟燕集一听紧张了,这个可不能出岔子!
他和姜元博两人凑了银子,大部分是自己的现银,也有一些是花利息赁的,买了个大宅子在手里捂了半年,前不久找了个阔气买主,转手后估计能赚一大笔,他这人生意经一向不错,看中的房子铺子都卖的很好!
回头自上而下狠狠看了孟柿一眼,又对邓括拱了拱手说:“你替我好好说说这混账儿子吧!”
然后迅速向外走去,剩下婆子和家丁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邓括冷声道:“老爷都走了,还不快去?”
来人跟着散了,这院里也勉强松了口气,孟续成向邓括道谢,“幸亏七爷及时雨赶到”
邓括没有表情道,指着天,“你说它吧”
“我宁愿不在,你自己也看到了,你父亲这个态度有多强硬……等他处理好事情,难说不会再来,你打算怎么办?”
孟续成拉了拉衣襟道:“他这人要面子,我好好同他讲,或许就同意了”
邓括不想浇他冷水,又看站着的桂小伴,纵然艳丽无双,但引得父子相争,也算祸水了吧,老太太是功不可没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弄个妖精进来……可见家里主母的人品性情何等重要,若不是她一意把持家务不肯让给郗氏,又时常没事找事,这孟家也不会到这样地步。
谁知桂小伴一双微红妙目也在看他,只那一下子像有钩子似的,邓括心里突地一跳,不知怎的思绪纷飞想到那晚共处一室,她为了避鼠扑进自己怀里的感觉,他仓猝间还亲了她的耳垂……
如果自己都不能保持平静,又怎么能要求孟续成和孟燕集坐怀不乱?说来这三个男人里,唯一亲过芳泽的却还是自己!想到这耳朵竟有点热。
第27章 成局
他走到桂小伴面前,“你……去换件衣裳出来,我有事要同你说”
又喊孟续成,“二爷一起来过来”
孟续成摇头,“不必了,我还有事”
他对邓括倒是放心的很,反而弄的邓括有点奇怪的心虚。
“七爷有话去只管进厢房里说,这里雨会飘进来。”
东厢房里有个小茶桌,背后一墙落地架都是书和瓷器还有孟续成收集的玩意儿,竹帘将屋子隔成前后两块,邓括坐在前边的椅子上,摆出个家长才有的架势,很快孟柿换了雪青色的家常裙衫进来,中袖在手腕上两寸,露出一截银白色的边,清爽宜人。
邓括抬头,“怎地二爷真不过来?”
她静静道:“他说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就好,不用问他,七爷,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邓括坐正,直接问,“你有没有妹妹?”
孟柿马上想了想,点头,“比我小两岁,同父母坐的船一起沉了,也遇难了”
“若她有可能还活着,你怎么想?”
邓括看那桂小伴瞪了瞪眼,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来,说不清是高兴多还是惊讶多。
孟柿绝对是没想到,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过画面,两个女孩儿在花架子下玩耍,大的把小的从滑梯上推下,小的摔了嘴啃泥!堂屋里,大的把西瓜芯挖了吃了,剩下的给小的,小的接过去一口口吃着。年节,大的穿着新衣裳,小的穿半旧的,书房里,大的把花瓶打碎了,眼泪汪汪指着小的说,是妹妹打的!
然后屋里传来小妹妹的哭声……
桂小伴是这么对待姊妹的嘛!回忆的羞愧冲上头来,孟柿上前一步抓了邓括的袖子切切抬起脸说,“她在哪里?请七爷帮我一定找到她”
邓括看了眼抓着自己衣裳的小手,糯米浆一般白。
“这,不一定找的到,她如今在船家,漂泊无定,我的人是七八日前看到她的,我尽力吧”
“嗯!”
她咬着下唇点头,笑得清心解毒,好像已经找到了似的。
邓括觉得有必要再说一下,“我说的是不一定,不是一定。”
“我知道,你说的不一定,但你一定能找到的”
“那,放开”他提起袖子抖一下,哦,孟柿松手,发现衣料有了点折痕,又用手指抚了抚,邓括觉得这拉拉扯扯的有点不像话,虽然她算,呃,到底是世兄偏嫂还是侄儿偏媳?一想到她乱七八糟的身份,他就有点说不出的心烦,似乎很久没有心烦的感觉了。
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卷进了和她有关的事情,孟燕集为了得到她的心总是和自己讨主意,孟续成又央求自己护着她,现在又多了这一桩,那么他为什么要过来这一趟?
孟柿亲自送邓括,一开门便是斜风细雨丝丝凉意,香草快步跑出来说:“二爷练剑呢,叫我出来送送”
邓括道无妨。
她看了孟柿一眼说:“二爷说七爷常来,他有个法子,让姨娘认了七爷做师父,今后以师徒相称,便没那么多忌讳”
邓括对香草说:“胡闹!”
“师父”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小姨娘添乱的唤,还殷勤的撑了伞高举递到他手边,这一声师父喊得像喝了甜酒酿丸子汤,他必须沉下脸才能压住心里的异感,看也未看二人,夺了伞大步出去。
静静看了会儿邓括的背影,一转眼遇上香草探究的眼神,“你……”她拖了长音,“你若不怕这家里全然乱套,那就尽管去喜欢他,看看谁还能收拾这烂摊子”
孟柿知道瞒不过她,从她还是四小姐时,就喜欢那个人了,那时香草便知,帮着她瞒着,一天天烂在肚子里,如今也一样,喜欢一个人是隐藏不了的,孟柿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