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后一天的下午，终于把所有金主爸爸的要求全部都调整好了以后，把几拨“考察团”一一送走以后，秦茗空闲下来，站在舞台的正中央，环顾四周。这里原本是一个体育场馆，有着全方位的观众席，能容纳一万五千人。
程林栖也是为了这个场地，才选到这里来开演唱会的。他想要全景式的舞台，这样的表演才更有震撼力。
当然也更加考验他的表现力。秦茗知道程林栖这两个礼拜就在S市彩排，但秦茗提前跟他通了气，让他别出来。撞上品牌方的人，又得各种寒暄，套近乎，太麻烦。
“秦茗姐。好久不见。”
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是程林栖，大概是他在后台看见品牌方的人走了才出来的。从巴黎回来以后，他最近没有上镜计划，专心准备演唱会。比起上次见他，程林栖的头发也长了很多，再加上一副眼镜，很有文艺气息。
这是秦茗今年第二次看见程林栖。不过，因为认识太久了，见面还是不见面，就都无所谓了。
“你排练地怎么样？”秦茗问他。
“今天的结束了，之后还有两天，等回去Z市的时候，几首歌的编曲还要找老师看一下。“程林栖个字很高，走近她身边的时候，秦茗得抬起头仰视他。
“行，你有要求就和于意说，我们都会满足你的。对于，你记不记得，那个国货美妆品牌的合作款活动？他们要新加一个人，叫叶菁菁，到时候，你帮我管着点她。“ 秦茗觉得，要是个个都能像程林栖一样省心就好了。
”没问题。“程林栖知道秦茗是什么意思。他入行七年了，已经学会了这个圈子里很多的规则，能收起自己的棱角，张弛有度，才有了今天这个位置。
“最近公司里，有个小孩来找我。他是参加《非凡少年》那个节目出道的，一门心思地想要自己的solo舞台。你记不记得，当时你第一次要开演唱会的时候，公司也不同意，说会亏钱的。“秦茗很少会在一个艺人面前聊另外一个艺人，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没有任何目的，可能只是有感而发吧。
程林栖当然记得：“对，那一场的台好小，我记得没两步就能走到头。“他很感谢秦茗的知遇之恩，如果没有她，就真的没有自己今天。”
秦茗有些改变了想法，她想，那就给管令予一次机会吧。
怀旧完了以后，他们又聊回了工作。“有人来问你年底商演的时间安排。我看了，你的演唱会，15场全部结束要到11月底了，今年的商演还接吗？“
”接，具体的安排，你说了算。“程林栖摘下眼镜擦了擦，”一年到头，总该为你的kpi做点贡献。“
“你的贡献已经够大了。但如果接商演的话，行程安排肯定会有些紧张，我尽量帮你去协调，不过，当天飞来回这种事情肯定在所难免。到时候小心一点，你又要求全是真唱，别乱吃东西又嗓子疼。“虽然秦茗很多年都不做他的经纪人了，但当年共同革命时期的记忆实在是太过深刻，一开始扯了就停不下来。
”行了行了你别唠叨了。对了，今天晚上我们团队有聚餐，就在这附近，你去吗？“程林栖及时打住她，转移话题。
看了看提词器上显示的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半，秦茗也不急着回Z市，刚打算答应下来的时候，手机又发出了消息提示。抱歉地冲他笑了笑，
一拿起来，发现是一条新闻报道：
沈烨中国公开赛爆冷出局，无缘决赛。
程林栖见她刹时脸色就不大对了：“秦茗，没出什么事吧？”
她强颜欢笑：“公司里突然有点急事要赶回去，就先走了，下次一定。”
程林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秦茗一边拨电话，一边步履匆匆地朝出口赶去。
秦茗打开整条的新闻，才知道，沈烨输的对手，是王峥宇。
就是那个在队里和沈烨打过一次比赛的小屁孩。
怎么可能？那个时候他不是还被沈烨吊着打吗？
秦茗真的难以置信。但同时，她也怕沈烨情绪不对。他那么骄傲的人，要是输给了其他的，像山崎贤斗这种级别的，可能还好做思想工作。
可王峥宇跟他就，这连怎么比较都不知道。
秦茗也想不了太多的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赶紧见到沈烨。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拨，可是直到上高速前，秦茗都没能打通沈烨的电话。长叹一口气，只能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上，还是得专心开车。
一路上，秦茗简直就是在压着时速限制踩油门。这些年，她应急公关的本事已经不错了，可碰上沈烨，她心跳还是一下比一下快。
秦茗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得冷静。但可惜思绪根本控制不住。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沈烨才会这样的。
她本来是等着回去，看沈烨的决赛的。
以前，他百战百胜的时候，几乎就是把生命的所有时间都献给了训练。为了练球，他连生活都能放弃，一直就住在队里。
结果现在刚和她在一起，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秦茗拼命地安慰自己，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这两件事情可能根本没有关系。
但现实就是，你怕什么就来什么。
可是，情场和事业，难道真的是不可兼得的东西吗？
她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
原本到Z市要三个小时的车程，她两个小时多一点就开到了，过了收费站以后，她靠边停了车，又给沈烨打了次电话。
还是打不通。中国公开赛是在工大的体育馆比的，到这个时间，今天所有的比赛应该都结束了，沈烨应该不会留在那。那他会去哪呢？
七点多的夜晚，太阳刚刚落山，夜色逐渐涌了上来，占据大片天空。
秦茗望着车窗外的天地，心乱如麻。可思索了片刻之后，她还是凭直觉开向训练馆。
越往市里开，晚高峰的路况越不好。秦茗心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可看着眼前的车流也毫无办法。
好不容易到了训练园区，开到停车场外面的时候，秦茗看到王进推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出来。她一个刹车停在他面前
“王进，你有看见沈烨吗？“
“秦茗姐？“王进很惊讶，“在，他们比完赛以后就都回来了。”
”他在训练馆还是宿舍？“ 她又追问了一句。
”训练馆吧？我六点多的时候看着他进去的。“
还没等王进反应过来，秦茗就直接把车靠边一停，一路跑着冲了进去。
经过石阶和大堂，越靠近那扇门，秦茗越是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最后，鼓起勇气，她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果然，在训练场边看到了他。
场上没有别的人，沈烨一个人靠着墙坐在场边的地上，一言不发。
见到沈烨的一刹那，秦茗在路上给自己做过的所有思想工作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场景和备战世锦赛时，她十一点多过来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原地站着。
秦茗能感觉到，沈烨身上的情绪，和以往见到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她感受到了，沈烨的脆弱。
人总是会有自己脆弱的一面的。可秦茗在沈烨身上第一次见到了这种情绪。有些人的脆弱，带来的是悲伤，可她感受到的，是心碎。
公开赛还有两天才能比完。这个时候，教练都要去辅导那些明天还要上场的运动员。
沈烨为羽毛球队，赢得了那么多的荣誉，可是在他脆弱的时候，身边却依然没有一个人。
秦茗恨自己在那么远的城市，没有早一点赶回来陪他。
他在这个城市，也只剩下自己了。
沈烨转过身，见是她来了，有些意外，不过很平静地笑了笑，冲她伸了伸手，轻轻地说了句：“你来了。“
“我来了，沈烨。”秦茗过去拉住他的手。久久地，两人没有再开口。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秦茗对他说：“我们回家吧。“
“好。”
比赛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秦茗问不出口。
重要的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风雨同舟。
秦茗把沈烨接到了自己家里。虽然在车里，一路上沈烨都保持沉默，对于到底回哪个家，没有发言。但秦茗想着。如果让他一个人呆着，他会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