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据他说自己要闭关一些时日,某法制报约稿的截止期快到了,他得赶稿。
看不出来一向大大咧咧的朱苗苗还十分记仇,在单位遇见了萧默目不斜视,将他当作一个透明人。
局里的同仁们私下里都要问一问萧默,到底他将朱苗苗怎么啦?
萧默不解释,有时候解释过多反而不正常。
今儿个出现场的时候,公安局楼下,萧默的车子才将将启动,朱苗苗十分不见外的拉开了他的车门,将自己挤了上来。
这倒是令萧默意外,但她就是不说话。
车子开到了半道上,萧默到底没有忍住。
“咋的,你打算一直跟我冷战下去?”
朱苗苗终于开口说了话:“我一直在等你的道歉。”
外婆说过,不能跟女人讲道理,尽管萧默认为自己没有错,他还是道了歉。
“好吧,我为我的态度说声对不起,但你确实不应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替我安排了饭局。”
朱苗苗旧话重题:“我不太明白,你和萧叔叔之间有什么不能解开的结?他毕竟是长辈,你就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吗?”
萧默:“我不想多说,我也希望以后我们之间的话题不要涉及到这个人,不然,我们之间不仅同事关系紧张,朋友也没得做。”
朱苗苗没有再说话,她很聪明,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不会有结果,反而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糟。
向来平静的光明小区,这一个下午热闹了起来,数辆警车将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案发现场,光明小区16号楼301室。
死者王朝阳,时年五十七,小区的住户,也是小区的保安。
如果说胡莱一案和秋长天一案有诸多的相似之处,是巧合的话。
王朝阳的死因必将那个巧合给全盘否定。
王朝阳,躺在不大的三人沙发上,沙发前面不远的地板上,那把缝纫用的黑色大剪刀带着血迹,躺在洁白的地板上。
朱苗苗开始描述:“死者尸斑固定,指压很难褪色,尸僵高度发展,推断死亡时间在1215小时之间。死亡原因初步断定为颈部动脉破裂导致流血过多。死者十个手指头从指根部被切断,切面不规则,推断为剪刀之类的凶器。”
其实不用推断了,凶器就在地板上躺着,作案手法与前两起案件一模一样。
朱苗苗起身来对萧默道:“与秋长天和胡莱的作案手法几乎无限重叠,死者几乎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死者生前应该服用过阿普唑仑。”
发现王朝阳遇害的是王朝阳的儿子王兵,一个白白净净的年青人。
此时正神情颓然地靠在门边上,萧默在问话之前,他一直在喃喃自语。
“到底是谁干的?是谁?”
王朝阳所住的这一居室,目测也就三十多平米。
陈设虽然简陋,但收拾得齐整,不大的客厅角落里,齐整地码着一摞纸皮。
一个农村老大爷能将房间收拾得如此齐整,到是令人意外。
痕迹科和与法医室的同仁们在各自忙碌,不大的房间就显得特别拥挤。
和王兵的对话是在门外头的楼梯间。
王兵耷拉着脑袋坐在台阶上,神情虽然悲凄,但问答还是十分顺利。
“你父亲一直一个人住在这套房子里吗?”
“是的。”
“我是说,房间收拾得这么齐整,他身边有没有女人之类的。”
“我不太清楚,应该是有吧!我父亲不太爱收拾,我想应该是钱阿姨。”
“钱阿姨是谁?跟你父亲是什么关系?”
王兵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邻居吧?我只是在附近的公园里见到我父亲和钱阿姨散过几回步,举止似乎不太一般。我猜测他们两个应该是相互有好感。”
“好吧,说一说你是如何发现你父亲出了意外的?他平时有没有与别人结过怨?”
王兵开始啜泣:“我,我不知道,我父亲为人和善,他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也都怪我,平时对他疏于照顾,我总在想,他年岁还不算大,身子骨也还硬朗,有自己的工作,和邻居关系处得也还不错,不太需要我们的关心。警官,不是我找借口,我上有老,下有小,成天还得忙于工作,实在是分心不过来啊!”
“你有多久没有见到你父亲了”
“好像有两个来月了。”
“其间打过电话吗?”
“打过几次。”
“通话期间,有没有感觉他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很正常。”
“那么久没有见到你父亲,为什么今天就想起来看望他?”
“这不快过年了嘛,我打算回媳妇老家过年,想在临走之前来看一看他的。谁知道?”
“你和你媳妇与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我跟我父亲之间倒没有什么,我媳妇嘛,前两年与我父亲因为生活方式的原因起过一些争执,但自从我父亲搬到这里一个人生活之后,他们之间几乎没有怎么交际。”
“昨天晚上到案发时间段,你和你媳妇都去了哪里,有人证明吗?”
“我媳妇带着孩子一个星期前就回了老家,我昨天晚上和客户看完房子之后,回到家都快9点了,跟媳妇视频通了话,然后就休息了。早上8点半去了门店上班,到年关了店里没什么事情,午饭过后去超市买了一些东西,来看望我爸。谁知道,他”
“也就是说,你昨天晚上9点之后的行动轨迹没有人能够证明。”
“警官,你该不会怀疑我父亲的死跟我有关系吧!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他可是我的亲生父亲啊!”
“并不是针对你,在案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与你父亲有关系的人都值得怀疑。”
这么多年侦办案子的经验,看似和睦的家庭关系中间,其实暗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看似不可能有的动机,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
所以例行问案是必要的过程。
第4章 还债之三
王冰说,父亲,是他生命是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老王头一辈子吃了不少苦,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其艰辛可想而知。
在王冰的成长记忆中有一件事情特别深刻,那年,他考上高中。
家里的经济条件他是清楚的,两父子平时生活都是紧巴巴的,更别说要供一个高中生上学。
王冰看着村里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子们都出外打工去了,他也寻思着这学也别上了,出去打工兴许能挣几个钱。
但老王头死活不同意,开学的前一天,老王头回来得特别晚,回到家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歇了好久。
起来的时候就跟王冰说,学费有着落了。
第二天,父亲送王冰去县里的中学上学。
那天中午,在学校安顿好王兵之后,父亲在街上给王兵买了一碗牛肉面。
父子两个就这碗牛肉面推辞了好久,父亲死活不吃,说他早上的那个大馒头吃得太撑还没有消化。
当父亲在车站晕倒之后,王兵才知道自己的学费是父亲卖血换来了。
王兵说了一句话,让齐南打了一个哆嗦。
他说:“警官,我这一套房子的前一个房主杨老伯死在家里一个月都没人知道?现在我爸也死在里面,你说会不会这房子的风水真的有问题?”
齐南对萧默说:“哥,你不觉得瘆得慌吗?靠,来得匆忙,忘记将罗盘带来了,这风水有没有问题,测一测就知道了。”
萧默无语:“你娃能不能不要这么不靠谱,这哪里是风水有问题,而是一种社会现象。”
老人死在家里,数天,甚至数月都没有人知道的新闻也不是一则两则的问题了。
齐南并不服:“社会现象都浓缩到这一间屋子来了,你不觉得不正常吗?”
得,萧默不想跟这中毒颇深的风水大师废话。
老王头,两年前从老家投奔儿子而来,后来因为媳妇嫌弃老王头生活方式太邋遢,生活不到一处,就搬到光明小区这一套一居室来一个人生活。
王冰对此颇感无奈,他说:“警官,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夹在亲爹和老婆之间很难做人。让老爹一个人住也是为了家庭和睦。还好,老爹性子随和,他在老家一个人生活也习惯了,相对于和我们一起生活,他一个人更自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