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寒萧不为所动,赫连月挣脱金图,拉起林寒萧道:“走啊,你……你的腿怎么了?”
这是赫连月才看到林寒萧的左腿似乎在抖动,才想起刚才那根着火的房梁从林寒萧后背擦身而过,林寒萧吃痛,不自主的就会往前倾,房梁就顺势砸在了他的左腿上。
不知道当时林寒萧是用了多大的意志才一直保持着站立,现在终于抗不过了,才让赫连月看出一点端倪。
她上前查看,却被林寒萧推开,一向带着半分笑意的脸上也出现了怒色,厉声道:“金图!快带她走!”
“我说了我可以自己走!”赫连月甩开金图,一把拉住林寒萧焦急道:“金图,还不来背你主子?”
林寒萧不得已点了赫连月的穴道,把她推向金图,笑道:“你的功夫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
金图抱着赫连月为难道:“主子,你……”金图惊讶的看到林寒萧一拐一瘸的起身,虽然腿脚不便,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那刚刚那些事骗赫连月的?
“想不到这个赫连月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来救我,也算异国他乡的一点慰藉了。”林寒萧走到窗边,后面是背街,他从这里下去,不会被人看到,等这个驿馆塌了,他只需要拉根木头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金图看了看怀里的赫连月,他也没想到一个将军府里的小姐竟然会是这个样子,他更没想到的是刚才林寒萧竟然会转身让自己受伤救下赫连月。
还有就是,林寒萧竟然装着受伤严重去骗赫连月,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
“赶紧带她下去吧,下面那么多人,你知道该怎么说。”林寒萧眼神清明,金图也放下心来,看来林寒萧已经过了大火的魔障,点点头,抱着赫连月从走廊跳了下去。
……
敬王府。
武灵和郁承嗣被一众侍卫护着回到了书房,一进屋就有侍卫回禀道:“主子,咱们的人有一半被襄王的人扣下了,只怕……”
这次是事出突然,派出并非死士,而且郁承嗣本人也被不少人看到了,等明日早朝又会被文帝问责。
郁承嗣摆了摆手,让一众侍卫退下,又去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道:“我想给你的脸上药吧,不然容易留疤。”
武灵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大约一寸长的伤口,此刻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血,碰一下都生生的疼。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明知道这是个陷阱,还要来救他,他可知现在朝堂形势紧张,一旦出错就与皇位无缘了。
郁承嗣又找来一方手帕,给武灵擦了擦脸,露出白净的面容来,“我若是得不到皇位就无法给你光明正大的名分,可若是你出事,我也不想再去争皇位。”
“我早说过,没用的。”武灵避开郁承嗣的目光,淡声道:“古往今来,如董贤,邓通,数不胜数,可也没见哪个男宠都会有好下场。”
“但你不是他们,我也不是哀帝。”郁承嗣说着,给武灵抹了药,又道:“我知道你并非如外人所说的那样是因为清高才出去唱戏,你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筹谋。”
乱世之中,从来都不缺可怜之人,而武灵便是其中之一,若非饥寒交迫中被一个老戏子救了他也活不到现在,那老戏子要他继承衣钵,他原本也是不肯的,他也曾经是贵公子的,怎么可能出去抛头露面给人唱戏?
可那是那个老戏子最后的愿望了,越是老的人越是固执,总守着那么点传承不肯放,好似这样就能重回辉煌似得。
最后,武灵还是听了话,做了戏子。他也不甘过,也怨过,恨过,可后来却觉得,唱戏也没什么不好,体会别人的人生,把自己的委屈,痛苦都可以在戏台上唱出来。
可是今天他见到林寒萧高高在上的样子,他真的不甘心,那一刻他是真的恨透了他这个戏子的身份,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毁了自己的容貌和嗓子。
原本,他也可以和林寒萧一样手握大权,谈笑间决定别人的生死,可是……
“你都知道了。”武灵低低的嗓音含着一股苦涩,他道:“那你还让我出去唱戏,你不怕我哪天回头害了你吗?”
他一直出去唱戏,除了要继承老戏子的衣钵,还有别的原因。他也一直以为郁承嗣不知道的,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谁知郁承嗣都看在了眼里,却仍是由着他。
郁承嗣放下了药膏,道:“你不会害我的。”
武灵嗤笑一声,说不清是对着郁承嗣还是他自己,若是从前他也恨过郁承嗣的,让他成为了一个以色取人的男宠,可现在,他自己也无所谓了,只是道:“如果有一天,我要你们南唐的江山呢?”
郁承嗣道:“若这江山在我手中,便给你。”
武灵一怔,随后道:“我是东陵皇室的遗孤,本王也是一国王爷,谁要你的江山!”
可是,东陵已经亡国了啊!
他是亡国的皇子,国破家亡之后颠沛流离,被那老戏子救了,等他完全接受了戏子的身份时候,东陵的旧部又找到了他,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这些年他也一直用戏子的身份做掩盖,只为有朝一日能复辟东陵。
可又遇上了郁承嗣。
他也想过放弃,可那些旧部又怎么肯,一步一步的,就走到了今天。
都是身处皇室,身不由己的人。
第119章 无不无辜
郁承君沉默了一阵,道:“禁足王府,母后生辰过后郁承嗣和苏云完婚,然后就藩,至于武灵,迷惑皇子,霍乱朝纲,也是生辰过后问斩。”
不得不说,这个处罚也太轻了点。但是如果真的要去就藩,那就远离了政治中心,基本没有继位的可能了。
“为什么都要等到生辰过后?”不是苏忆心急,只是迟则生变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而且郁承嗣当着文帝的面都敢保下武灵,真要杀他,他怎么肯?
“母后的千秋节马上就要到了,不宜再造杀孽。”郁承君说的轻飘飘的,但是苏忆知道,只怕做的这些努力都会白费了。
“对了,林寒萧现在怎么样了,今天赫连月来我这闹了一顿,刚被赫连将军带回家。”不管怎么说林寒萧现在也是她哥哥,关心一下也不为过。
郁承君道:“他没事,皮肉伤而已,至于他的腿,并未伤到骨头,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多久?”不是苏忆敏感,而是她觉得按照一般流程,使臣不会出使太长时间,但林寒萧要是受伤未愈,延长也不是不可以。
她这一问,郁承君就知道苏忆是察觉到了什么,冲她神秘的笑了笑,“你猜?”
得,又要生幺蛾子。
只要延长时间,必得节外生枝,这基本都是定律了,要不然也不会有拖延时间这一说了。
苏忆忽然想到刚刚说到文后生辰的事,道:“母后生辰应该不会大赦天下吧?”
听说过皇帝登基大赦天下的,皇后过生日应该不会,除非极其受宠的那种。
郁承君道:“不会,但是郁承嗣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救武灵的,到时候咱们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就好了。”
说到这个苏忆就觉得可惜,文帝给郁承嗣的惩罚简直就和没有一样。
至于武灵,苏忆还是觉得她是无辜的,道:“除了利用武灵,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郁承君奇怪道:“有这样简单的办法不用,何必舍近求远?”
“我只是觉得他很无辜。”苏忆知道她的想法很可笑,可是她真的无法做到因为权力斗争而去伤害无辜的人。只要不涉及苏仙,还有郁承君,她永远都狠厉不起来。
郁承君了然,便道:“在这乱世里,尤其是皇室牵扯到的人,没有谁是无辜的,你之前是个平凡的医女,那个时候你可以说你是无辜的,可现在你是丞相之女,是西夏公主之女,你就不再是无辜的了。”
看到苏忆眼里的迷茫,郁承君才意识到也许他把苏忆保护的太好了,有太多的事苏忆都不知道,倘若她以后还是用她从前医女的目光看待众人,只怕以后要吃亏。
他也知道苏忆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从她处理刘正,惩罚青烟点翠就能看的出来,她也并非心软,不辨是非,只是她在市井生活了太久,有些观念一旦形成,很难改变罢了。
她只相信她看到的,却不觉得她看到的,有时也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