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妻子进岳家,她自己一天天觉得丈夫配不上自己,张大见到妻子和岳老夫人坐着谈笑风生,也这样想。所以祁氏总欺负张大,张大从不还嘴。
今天张大觉得妻子比画上的人还好看,但他却不敢,赶紧来个先检讨,这样心里安稳。
祁氏再瞅一眼儿子,张耀祖沉睡中。祁氏小声道:“你真傻,敢动手打宝根,要是王家小爷在家,你不够他一拳打的。”
张大听到王小古,他也同样来气。因为不是女人,所以不至于咒骂。哼上一声,道:“他要是在,我就同他拼了。把他弄到衙门去,告他骗良家女子!”
祁氏的眼睛更显水汪汪,嗓音也更温柔:“你啊,王家在京里认识人,去衙门你只能吃亏。”
张大说不出“有情意”这几个字,但再笨也明白妻子回心转意,愿意对他好。
大喜过望下,张大握住祁氏的手,祁氏笑盈盈的送上面容。床上的张耀祖打个呼噜,吓得祁氏一抽身,跑回岳繁京那房。张大给张耀祖掖掖薄被,一个人傻呆呆笑到深夜。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大伙同春枝的爹,两个人会种地,就会认地肥不肥,去打听这附近的地价格。到晚上回来,两个人啧着舌头:“贵啊,太贵了,这里咱们住不起吧。”
岳繁京问问价格,她的钱却可以置办些地,如果有现成的田庄子,小的可以买一个,不过买过,就没有余钱。零散的买些地种上,却可以。
她的意思已定,就让祁氏拿银子,打算在这方圆买些地,几间草屋,准备过冬天。
京里的学子越来越多,不管茶馆还是酒楼,甚至秦楼楚馆也听到论文声。
不一定是上进,显摆自己才华也有可能。
王小古让学友们拖着,七天以后才放他。进城门以前,王小古肆意的打马,觉得每个头发丝儿上,都想念岳繁京。进城门以后,街上人多,王小古就不敢打马,但恨行人走的不快,让出的道路不够多。
瞪出牛眼睛,有些吓人。
好容易到住处门外,王小古先来一嗓子:“我回来了。”把马交给随身跟去的小子,一大步径直蹦到门里,大呼小叫道:“繁京,我回来了。”
所有的下人都迎出来,夏氏在最前面:“小爷总算回来了,把奶奶想的睡不着。”
王小古伸长头颈:“繁京,我回来了!”
见还是没有动静,王小古对着后院就走:“繁京不会也中暑了吧?呸呸,这秋天夜里却凉,不会中暑。她,是不是夜里贪凉?”
王奶奶走出来:“小古,到娘这里来。”
“娘,你见过我了,繁京还没有见过。”王小古继续三步并作两步。
王奶奶情急之下:“小古,娘这几天不舒服,你不应该先看看娘吗?”
王小古只能回来:“娘,你怎么了?”一看,真的又瘦又弱,王小古搔脑袋:“咦,繁京怎么不在这里侍候,我去找她。”一转身子,人又要过去。
“繁京走了。”
背后,王奶奶道。
王小古回头眨巴眼:“去哪里?几时回来?我这就去接她。”
王奶奶错开儿子的眼睛:“繁京不愿意耽误你,回幽塞去了。”
王小古好笑:“娘,你还能开玩笑,说明病好了。你多吃些好的,别怕费钱。我这回一定能中。”继续要去找岳繁京。
王奶奶跟在后面。
房门推开,里面摆的却不是岳繁京的东西。岳繁京的东西,王小古早就看习惯。
王小古又是纳闷又是不悦:“这是谁的东西,怎么敢放到繁京的房里。”
夏氏陪笑:“小爷,岳姑娘走了,奶奶说这房子给宝根和宝根媳妇住。”
王小古站上片刻,有些明白,脸上的神情一点一点的变黑,委屈从嗓音里一点一点喷涌:“娘,繁京真的走了?”
“真的走了,小古,她说你就要有前程,说配不上你,我也留不住她”
“不!”
王小古吼道:“她不会抛下我!”
怒气冲天对着他的娘:“你说,你说,你把繁京怎么了!她一个姑娘,大老远的路怎么敢回去?就是不要我,也应该等我回来,和我说明白了,我找人送她回去还差不多。再说,繁京从小到大都没有不要我,更是没有定亲,就跟着我出来,她不会这样做的!”
把脸瞪到王奶奶脸上,鼻子里呼气直喷过去:“你说,娘,你干了什么!”
王奶奶不敢说话,往后面退了又退。夏氏这几天已经明白,丰家奶奶打包票,小爷另有一门好亲事。
夏氏笑道:“小爷,走了岳姑娘,再来一门好的人家,不是更好。”
王小古倒是想听不明白,但夏氏的话也太露骨。他沉住气问:“我一个外地来的,京里好人家谁肯相中我?”
“看小爷说的,有呢。”
夏氏刚说完,王小古一把甩开她,眼睛往外冒嗖嗖冷气:“娘,你说实话,不然,爹到了,我决不帮你。”
天这个时候,在下午,暑气未消而日光高照。京里的城门上,来了风尘仆仆的王老爷。
王老爷掐指算着日子,对赶车的下人喜笑颜开:“赶上了,虽然我路上逛了逛,但八月还没有到,小古还没有下科场,我还来得及对他说说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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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毁亲逼命 ,顺天府见。
王老爷收到王小古的信,知道住处怎么走,马车进京门后,问了问路,就在一户院门外停下。
王老爷情致很高,自己敲门。
院子里,王小古正逼问她的娘,下人们面有惊吓,都没有听到敲门声。王老爷自语:“奇怪,难道认错地方?”
见到左边走出邻居,上前请教:“这里住的是外地王家吗?”邻居说是,王老爷重回门前,这回自己不敲,他的力气没有赶车的人足。让赶车的拿着马鞭,对着院门狠打几下,放开喉咙:“老爷到了,奶奶、小爷开门呐!”
嗓门儿滚滚过院墙,王奶奶魂不附体。她中盅般的,丰奶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等到夏氏这个爱撺掇的,知道另有一门亲事。挨过岳繁京打踹的夏氏,就是另一个鼓惑的人。
岳繁京离开,王小古没有回来以前,王奶奶一天之中,有大半天已能平静。
前些日子是丰奶奶总请她过去,这几天是王奶奶频频请丰奶奶过来,商议怎么对王小古说,王小古才会痛快的答应。
亲眼见到一对小儿女青梅竹马情意过人的王奶奶,不是没有想到王小古的强烈反抗,但身边有两个煽动派,引导着王奶奶往“好处想,好处想”。
也就是王小古见到权势,伍姑娘生得也美貌,他就会答应。
王小古的暴躁在王奶奶的意料之中,王奶奶在计划之中的不敢说话,由夏氏去说。
但万万没有想到,另一个意料之外出现,王老爷到了。
王老爷有信,止步于春闱的他,好几年没有进京。如今儿子科考,他决定不再考---其实他的年纪也不大,只是屡考不中,借着王小古长大,索性不考。
既然不考,上京路悠然自得。王老爷说好些年曾向往过路上景致,今年要逛上一逛。王小古的秋闱呢,拜托给丰先生,叮嘱王小古自己上心。他呢,可能秋闱后到京里。
王老爷信是这样的写,是怕路上出现耽误,也是让王小古自己当家的意思。
能在秋闱前到,王老爷还是来了。
所以,丰家敢搅和。王小古在京里只有娘是长辈,从孝敬上,父母之命。依附丰家在官学读书,从尊敬上,师道不低。
丰先生还在家里笑说过:“这个老王,从没看出,他是个省心的人。等他到京里,儿子中了,高亲也攀,他现成落个公公。”
所以,王奶奶能气定神闲。不过是认为丈夫月底或下月初到,还有日子劝说儿子。
王小古一旦答应亲事,王老爷再说也没有用。按丰奶奶的话,岳繁京没有父母命,没有媒妁言。言下之意,算她倒霉无人可救。
可是,王老爷到了。
还恰好就在今天,还没有哄好王小古的日子。
王奶奶腿一软,扑通趴到地上。王小古恨恨的对外,飞奔走去开院门。
夏氏也好,夏氏的儿子媳妇也好,都知道要糟。王老爷的性子,他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