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恕之回身望着湖,湖上有小船。
是身旁的县衙大人擦着冷汗挥使着那些官兵下湖去看湖底,在那水光十色中几个官兵划着那小船到了湖中央。
脱了衣衫便利索的跳下湖里,水声响亮。
县衙大人看了看身旁的宋恕之,欲言又止,许久才道:“宋大人,方才已经派人去通知黄将军了,黄将军不在府中,那黄夫人听到消息便晕过去了。”
说到时,那黄家下人便到了。
来的是那黄家管家与几个下人,看到那边上盖着的白布时,顿时便是鬼哭狼嚎的哭声一片。
宋恕之抿了抿唇,将那下巴崩得微紧,显得整个人更加凌厉了。
那县衙大人还在道:“欸,黄将军就这么一个爱子,真是造孽啊。”
宋恕之冷声:“有时间在这感叹,不如将用这时间去找证据抓凶手。”
县衙大人又擦了擦汗,点头哈腰:“宋大人说得是,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苏凝望着这阳光突然越烈,方才那一阵阵温暖的春风变得闷躁。
旁边的连城自悠的牵着马儿,给它梳毛,俨然不关心那眼前的事。
苏凝道:“王爷,我们遇上死人了,看来今日不宜出门。”
连城回首过来望她,很狐疑的问:“是我们害死他的吗?”
“当然不是。”苏凝果断摇头。
他道:“那他荣幸,遇上我们,否则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死在这里。而他死在这里与我们无关,我们来不来他都死了,这所谓宜不宜不相干。”
苏凝:……
“王爷,你觉得是谁杀了这位黄粱公子?”苏凝扯笑,十分无语的转了话题,两眼盯着他显得她十分期待他的答案。
连城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反问:“你觉得人是我杀的?”
苏凝楞了楞,摇头:“没有啊。”
“所以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眼神很无辜的望着苏凝,问得苏凝哑口无言。
苏凝觉得喉咙有些干,欲说什么又说不出。
便听得湖中央突然的嘈杂声四起:“快,快。”
将周围的人视线都引了过去,便瞧见那湖上小船上的人在紧张的唤着下水的人。
湖面上冒出人头里,那人脸色苍白,抖索着道:“底下,底下还有尸体!”
一语惊吓所有人。
——
这湖是镜子湖,位于城郊外,依山傍林,景色十分要美。
所谓镜子湖便是这湖宛如一面镜子般水平,阳光落入湖里波光粼粼,水甚清,能清晰的看到湖下的水草在扬舞,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未曾想过,这湖下水草里竟是一具具骸骨,足足四十具骸骨,在这美丽的湖底下。
铺着白布的湖边上,放着一具具惊人骸骨,湖边上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宋恕之的脸色冷得似寒冰,那县衙大人更是汗如雨下,终于那打捞的官兵皆上了案。
他才颤颤巍巍得道:“宋大人……这事态严重啊,这湖底怎么会有这么多具骸骨啊?这是不是先禀告皇上啊?”
宋恕之不理会他,直向在看骸骨的冷玉燕走去。
待得冷玉燕将那每具骸骨都看了一遍,确认道:“这些骸骨都有些年份了,至少得七八年了,有男有女,年龄上大的有六十多岁,小的才十二岁,每个人身上都有十分整齐的刀伤,都是一刀毙命。”
宋恕之听着,自己又绕着那一些骸骨走了一圈。
又听得冷玉燕又道:“这些人的身上的衣衫都腐烂得差不多了,但从仅存的衣料看,这些衣服该是统一服饰,只有……”
她犹豫了一下,宋恕之已经接话道:“下人。”
“下人?”县衙大人疑惑问:“宋大人说的是这些人都是下人?”
宋恕之点了头。
该是某些大人家的下人,才会是统一的布料衣服。
什么样的丧心病狂才会将这怎么多下人都是杀了,如此大规模的死亡人数……又怎会无半点惊动呢?
“王爷。”那县衙突然在旁出声。
是连城与苏凝行了过来,连城神色依旧淡淡,倒是苏凝脸色颇为苍白,显然被这景象吓到了。
连城望着那一排排骸骨,声音平平道“这些人身上的伤口是官家兵器的刀口。”
宋恕之抬眸望他,那黑眸里郁色未明。
苏凝听着心口一凛。
“是灭门么?”她轻声问。
连城没有回答,众人心底却晓得了,只有灭门才会有这么整齐的官家兵器的刀口,这么多人数的死亡才不会引起轰动。
可是问题……
“不对啊,一般遭灭门的那些罪人都是抛那北边小山的乱葬岗上,怎么会抛尸在此处?”啊湛不解问道。
那县衙爷一听也疑惑问:“这近年来有遭灭门的名门吗?七八年前的?”
连城神色淡淡没有说话,苏凝猛地抬头看向那一具具骸骨,眼里的惊涛骇浪皆藏在那眸里。
“回去查查便知。”宋恕之顿了下道:“将这些尸骨拉回义庄放着。啊湛,将黄粱公子的尸体拉回大理寺。”
“是,宋大人。”
第88章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不过半会,那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又一惊人悚事,城郊镜湖底竟藏四十多具骸骨,这令人惊慌之下,那黄粱公子的死似乎变得不那么震惊了。
传什么的都有,有道:“这是连环杀人案!”
有言:“这是杀人填湖。”
总之是闹得人心惶惶。
那一车又一车盖着白布的骸骨往城里拉时,密密麻麻的百姓自城外到城内,探头探脑的探个究竟。
“天哪,真是造孽啊。”
“这么多车,得是多少人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嘈杂声中夹杂着那官兵拦道的呵斥声:“看什么!都往后退!”
黄将军就在啊湛和子居拖着那黄粱尸体进城时突然窜了出来,将人拦住。
“我的儿!”
那身高九斗的魁梧将军还着着盔甲,风尘仆仆的不知从何而来,他红着眼眶,声音嘶哑:“粱儿……粱儿?”
“黄将军……请节哀,贵公子……他。”啊湛垂着首道。
黄有龙摇着头,一把将那挡在跟前的啊湛推开:“我不相信,不可能。”
说着,他颤着手就要去掀那白布。
他的儿前几日还好好的,还好好的说要给他备五十岁寿辰的生礼。
啊湛瞧着动容,颇为不忍的开口:“将军……”
那颤抖着的手只掀起一角,他便垂下了,那张糙脸布满无力。
“是谁!”他的声音几近哽咽:“是谁害了我的粱儿。”
那围观的百姓皆是唏嘘不已。
宋恕之自后面与连城走了上来,瞧见黄有龙,便道:“黄将军,凶手是谁我们会查的出来,此时你问本官也答不了。”
黄有龙一看宋恕之,便怒目“不必你大理寺费心,我儿的死我自己查!”
说着,他便要去抱起那黄粱的尸体,大理寺那尿性他自知道得很。
“黄将军。”连城出口唤他。
他行了上前,将那黄将军的手按下:“黄将军稍安勿躁,黄公子的死蹊跷得很,需得好好调查,相信宋大人会给黄将军一个公道的。”他望着宋恕之:“是吧,宋大人?”
宋恕之背着手,冷面依旧:“那也得黄将军配合。”
黄将军神色悲伤,那么一个大老爷声音都带上哽咽:“王爷,你知道大理寺查案,都有那一贯解剖死者的习惯,我的粱儿入了大理寺还能留个全尸吗?他如此惨死,还不能留个全尸吗?”
宋恕之冷哼一声:“黄将军要带人便带,大理寺解剖死者是为了提供更多有效信息,提高破案速度,将军不愿,本官也不勉强。”
连城望着黄将军,黑眸微凝:“黄将军,相信宋大人吧。”
许是上官连城的声音里有毋庸置疑的威严,那黄将军眸子缩了缩,好一会闭了闭眼,终是垂了手。
―
宋恕之与上官连城入了宫,将那捞出四十具骸骨的事禀明了皇上,皇上大惊,下旨让宋恕之定要此事彻查清楚。
对于那四十多具尸体的震惊,黄粱之死,皇上表现得极为痛心。
他揉得太阳穴,批了一日奏折,还在天黑时传来如此心烦之事。
皇上颇为疲惫道:“宋卿,你定要好好查清楚黄粱之死,给黄将军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