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身影轻淡下身透明,瞧得见着的是一袭红衣,烛影摇红下,是清盈明媚的傾颜,而眼角旁的凤尾痣无形中添了一抹妩媚。
在这黑夜里,本是可怕的景象,却是让人心动窒息的感觉。
她落在苏凝跟前,盯着苏凝瞧了半天。
寂静中,她幽幽叹气,那声音似自远方的空谷传来,空灵而带着重重回音。
一会,又低声嘀咕着:“这什么破烂身体,上次吃了那么多补药,怎么不起效,整天昏昏沉沉的,还一直病恹恹的。”
亏她上次偷了那么多药。
这么想着时,屋外有轻微的响动,是极轻的,微不经查的。
女子被突然模一惊,一个上前,连进了苏凝的身,苏凝有一声闷哼,又是瞬间安静那没了声响。
一会,玲儿推门进了房。
她瞧见苏凝那么靠着睡时,连行了过去,摇醒苏凝:“小姐,小姐,醒醒……”
“小姐。”
“嗯……”苏凝嘤咛一声,才朦胧的睁开眼睛,哑着声音:“怎么了?玲儿。”
“小姐,你得上床睡觉,不能这么睡。”她说着一边给苏凝脱了外衫。
“这么睡,明日起来定全身酸痛,还会着凉。”
又给脱了鞋子,苏凝躺下,没有说话。
玲儿给她盖了盖被子:“若有什么事,你再叫我,现在好好睡觉,明日玲儿给你做荷花稣。”
苏凝点了点头,乖巧的闭上眼。
玲儿才放心了行开,关上半掩着的窗户,再行到蜡烛旁,吹灭了蜡烛。
直到那门被关上,脚步声远去。
窗外是寒冷的云光,吹着阴森的风,穿过那青冷的竹,在呼啸。
躺在床上的苏凝在黑暗中缓缓的睁开眼睛,明亮而深邃,在这黑暗中亮得有些诡异。
深夜的叶府,唯有些家丁提着灯笼在巡夜,夜越发的深,这夜半寒气就越发冻人。
浓黑的天上一轮很淡的弓刀般的弯月,与几颗寥星,与那寒白的飘飘洒洒是我雪夜不同,这是冰凉刺骨的夜,巡过夜的几个家丁挤在角落边上,搓着双手,低声抱怨着:“这鬼天气,真冷。”
说话时,哈出一口白气。
另人哆嗦着应话:“往年的冬天都不这么冷,也不知今年老天着了什么鬼,这冷得直要把人冻死。”
“欸!别说,陈南街那处可冻死了不少人,我前儿路过的时候,那满地死尸,全搁家户的门口,别提有多晦气了。”那人说着,哼嗤着摇头。
“深更半夜的提这些作甚!”
几人立即缄了口,近日长安城里沸沸扬扬的都是那妖精鬼怪之言,弄得人心惶惶。
安静了下来,只闻那旁上的寥寥树叶被冷风刮得哗啦啦的作响,微弱的灯火映照着些许树梢的影子落在墙上,只是多一片刻瞧着瞧着,便有些怪异,恍惚中多了一急促的呼吸声。
旁人惊呼:“谁!”
下一刻那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便疾速窜出一个白色影子,转角便不见了,家丁中有胆小者惊恐,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
“谁?什么人?”
“谁?”
回应的是几声嘈杂的喊声:“在那边!快追!”
“快,快。”
“人在那边!”
几个护卫打扮的男子从圆门拐角处跑了出来,直径略过他们,朝方才白影子消失的地方追去。
“快追,快!”
角落边上的三人一个对视,皆没有说话,其中一人捡起灯笼,抹了一把冷汗,这大冷天的,就这会竟生了一额冷汗。
左旁的家丁撇了他一眼:“瞧你那胆子。”
话语刚落,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又起,夹杂着几声女子的惊恐尖叫,黑夜里,几个护卫抓着一白衣女子半拖拉着又原路回了来。
女子一身白衣拖地,显然就是方才那白色影子的真身,她在低声的哭泣着,一头黑发掩了半张脸,另半张脸是那显眼的五指手印,双眼是在绝望的流泪。
似被人掐住了喉咙般的干哑声音低唔着:“放过我,求求你们了。”
“求求你们了。”
拖着女子的几个护卫装扮的男子面无表情,似已习以为常,很是快速的便从拐角处消失。
寒风呼啸而过,提着灯笼的旁内家丁楞楞的问:“这是…。”
另一人压低着声音,兮兮道:“我便只说一次,这是二少爷院子里的人,你可别好奇那么多,咱刚才就啥没看过,没听过。”
“可是…”
他还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别可是了,走吧,再巡完一次,该换班了。”
家丁皱了皱眉头,陷入沉默中,手中的灯笼暗火渐渐灭了。
已是走了几步的两人回头催促他:“还楞着作什么?快走啊。”
“来了。”他应着,小跑着从角落出来。
夜色荒凉,很快,三人便消失在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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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许是近年关,连着几日长安城比往常热闹了许多,皆是过年的气息。冯远亭之死带来的恐慌也很快被这新年气象冲淡了去。
大年三十这日,更是将长安城的热闹气氛推上了高潮,皆是那鼓瑟齐作,炮竹声。
晌午过后,洗涑整装完毕的苏凝在院子不时的朝院外张望着。
好一会,玲儿小跑而来。
喘着粗气:“小姐……小姐。”
“怎么样?”苏凝期待的望着她。
“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闻言,苏凝喜上眉梢,又松了口气,转过身低咛着:“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玲儿跟在其后面,道:“大少爷刚回来,等洗涑完毕,拜见了老夫人,定会来看你的,你啊,就莫着急了。”
苏凝停下脚步,回头瞪她,嗔道:“你净胡说,这阵子外面不是乱吗?我是担心表哥安全。”
玲儿吐了吐舌“是是是,小姐说得是,是玲儿多嘴了。”
苏凝没好气的抬手捏了捏玲儿的鼻子。
玲儿连躲开,边跑着旁上,喊着:“小姐,玲儿去看看榛子羹好了没。”
苏凝揺着头无奈的看她在转角消失。
这玲儿真是越发没规矩了,连她都敢调戏。
这么想着时,她一边往回走,只是走了没几步,她便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墙的那一边,隐隐中有女子嬉笑声传来。
那处是王府的院子,她一直便很奇怪,这两处院子就隔了那一面墙,偶尔大点声还能听到声音,却不曾隔远了来,这明显有些唐突,不管隔壁的院子住的男女?这都有些不合规矩。
不过合不合规矩,而今她也没资格说话。
她突然想起那个如霜竹般翠冷的男子声音,那个只凭一个声音便能让人心生涟漪的男子。
她有些心痒痒的。
“表小姐。”
背后忽然的声音,将她惊了惊,回过身便看到身后几步远的丫鬟,双髻淡粉衣,苏凝认得她,她是叶雪枝身边伺候的丫鬟,是初到京城时叶雪枝在外面买来的丫鬟,名唤珠儿。
她微微垂首:“表小姐,我家小姐有请。”
——
踏着鹅卵石小径,随着前面的珠儿绕过后花园,苏凝心里微微不安,这么多年来,她与叶雪枝并无多大交集,不管在赫州还是在京城,叶雪枝视她如无物,更准确的说,是当她当作空气,偶尔瞥她一眼,也是满满的厌恶与鄙夷。
说过的话不过十句,但苏凝也庆幸她的这种无视,免于了很多麻烦。
而今在今日要寻她,她可不信是要寻她一起喝茶吃点心。
今已是寒冬深月,外面的花草早已落作枯物,唯有腊梅白雪,可叶雪枝的院子却依是花红柳绿,竟是满园春色,苏凝从未踏进过叶雪枝的屋院,正一瞧,便心里惊叹。
而叶雪枝便坐在那亭子中,穿着一身雪白华衣,衣上绣着一朵朵绽放的桃花,半披着淡色的斗篷,花簪映华贵,垂珠泛羞红。在这满园花色中,更衬得她甚是华美。
丫鬟提声:“小姐,苏表姑娘来了。”
苏凝有些紧张,小手紧抠着衣袖,怯声:“苏凝见过二姐姐。”
叶雪枝方拿斜眼瞧她,一双柳叶眉微弯,眸子冷淡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然后轻扬杏唇,唇色朱樱一点,半启:“表妹不必多礼。”
那音色是一贯的高慢。
苏凝起了身,微抬首望着叶雪枝,瞧着她大雅的端着茶,磕着茶沿,她记得以前在赫州之时,叶雪枝可没现在这么端庄,那时的叶雪枝虽也娇贵,但也不到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