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喊着:“阿姐,过来,我在这里……”
顾锦书想赶紧走,刚欲提脚。
“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后的女声突然尖锐起来,且带着些不知为何的怨恨。
这个认知让顾锦书感到不妙,她扔了栗子拔腿欲跑,那后面的人便叫道:“抓住她!”
马车横穿而过,挡了她的路,也挡了她与顾稚初的视线,是以她跑了两步,便被后面的人抓住了。
被抓住的时候,她想的是:我的小妹不能被发现。
被打晕失去意识时,顾锦书想起那女子是何人…苏凤年的表妹-黄筱筱。
那年她是见过黄筱筱的,在桃花盛开的那个季节里见过她两回,黄筱筱同顾稚初的年龄相同,那年也还小,如今相貌上变了不少,才导致她认不出来人。
但是黄筱筱为何能一眼认出她?在她如此惊人的样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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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书醒来的时候在一间柴房里,被捆得很严实。
那时她想,黄筱筱要抓她紧长安邀功吗?
没想到这想法太天真了。
她不知被关了多久,许是好几个时辰,外面天都黑了,她心中无比担心顾稚初,怕她发现自己不见了会着急。
夜深的时候,黄筱筱才幽幽来见她,顾锦书不明白眼前的黄筱筱瞧她的眼神为何如此憎恶……
事实上她们只在长安见过两回面。
“黄姑娘,你为何抓我?”
黄筱筱未答。
而是将视线落在她脸上,细细的瞧着,那厌恶的表情突然变得高兴起来,甚至哈哈哈大笑。
她问:“顾锦书,你的花容月貌呢?”
“你竟落魄成这幅模样!哈哈哈哈哈。”
“听说你家人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顾锦书微皱了眉,黄筱筱有些奇怪。
那黄筱筱又喃喃自语:“不知道表哥瞧见你这模样会是什么表情……”
闻言顾锦书心里一抽,她可以倘然接受自己毁容的面貌,却似乎无法接受苏凤年瞧见自己这模样。
她道:“黄姑娘…别告诉苏先生。”
黄筱筱那有些大的眼睛瞪得有些吓人:“你想见我表哥?你休想!我才不会让你见我表哥!我知道你这狐狸媚子想勾引我表哥!”
顾锦书见她反应过大,连道:“我没有,我不见他,黄姑娘你放了我吧,我会离开这里。”
但是黄筱筱好似听不进她半个字,盯着她的脸色越来越扭曲。
“你这贱人,我要给你教训!让你勾引我表哥!”
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鞭子“啪”的一鞭子抽在顾锦书身上。
疼得顾锦书低叫一声,疼得她瞬间出了冷汗。
“你这阴魂不散的贱人!你不在长安好好呆着来掖内干什么!”黄筱筱一边抽一边念叨着,语气十分不善。
“啪!”
一连几鞭,全抽在顾锦书身上,身上的鞭痕很快就出来了,她一边躲着一边忍痛低哼着。
“黄…姑娘……”
顾锦书疼得要晕过去了,那鞭子还在不断落下,她疼得只能缩成一团,忍着眼泪不敢哭。
“我让你来掖内!我让你来寻我表哥!”黄筱筱咬牙切齿:“表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包括你这个丑八怪!”
那最后一鞭落下时,顾锦书已经动弹不得,那脸上与额上被丑中的地方都在渗着血,那血滴落入她的眼睛里,如血泪般滴下。
一顿抽打下来,瞧见那顾锦书满身血痕,血肉模糊的模样,黄筱筱才心情好了不少,方扔了那鞭子。
而后行上前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瞧着她:“通敌叛国的逆贼之女竟然还活着…可真是稀奇事。”
顾锦书动了动手指,却无力开口了,她的身上是火辣辣的疼,喘口气都觉得疼。
她又阴阳怪气道:“自毁容貌,苟延残喘,顾大小姐真是坚强,若是我将你报上朝廷,你定要被处死。”
顾锦书不明白,为何黄筱筱如此待她,就算是他们眼中逆贼的女儿送上朝廷之罢,但是黄筱筱言语中十分厌恶憎恨她……
她们之间甚至不熟识。
黄筱筱笑得纯真道:“不过我不会将你上报长安去的,反正你都是死,死我手里也一样,还能消我多年心头的大病。”
顾锦书转着眸子盯着她,嘴唇动了动,并未出声。
黄筱筱眨着那双大眼睛道:“你在问我为什么吗?”
那突然的温声柔语一转,她变得激动起来:“是你逼我的!”
“你抢走了我唯一的表哥!明明这些年是我对他不离不弃,他却还一直惦记着你!听说你死了他不顾苏老爷子反对也要到长安去!”黄筱筱面目狰狞得甚可怕:“他好不容易答应要娶我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应该死了才对!”
顾锦书脑子空了一下,啊…苏凤年啊…他惦记我过吗?他去长安了是吗?听闻了我死了他伤心吗?
说好的回长安便要娶我的…如今是你我都食言了。
狂躁过后黄筱筱又冷静了下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没事没事,我不会让表哥知道你还活着的,过两日我便要嫁给表哥了,到时候我就让你瞧着表哥娶我好不好?”
她说着那眉眼间的阴狠又烈了。
而那诡异毒辣的眼神盯得顾锦书心里一惊。
苏凤年终是要娶别的女子了,而她还要亲眼看着…顾锦书想笑,她不想苏凤年了可否?只想回家可好?
第215章 番外:锦书(肆)
顾锦书犹记得那年的黄筱筱,同顾稚初相仿的年龄,长得却比顾稚初瘦弱,且十分羞涩,便躲在苏凤年身后,偶尔望一眼苏凤年…如今想来那眼神竟藏着那般火热又疯狂的爱恋。
但是她的确想不到黄筱筱竟对她怨恨至此,甚至想杀她……
她与苏凤年已无可能,几年未见又能有多大感情?黄筱筱为何如此不明是非…她已经要嫁给苏凤年了,她祝福便是了,又为何不放过她?
趟在那冰冷的地上时,柴房里一片昏暗,微有那清凉的月光透过窗户映了些光进来。
顾锦书蜷缩在角落,身子不停的抖,一抖身上哪处都疼,望着那地上的月光,只觉得冷。
她只能想点别引开注意力,想她的妹妹如今是不是着急得不得了,找不到自己又该怎么办……
如此想着又觉得难过不已,她们已经忍让退到这种地步了为何还不放过她们?也不曾怨恨上天对她们如此残忍,只想好好活着,可而今却连一条活路都不愿意给她。
她祈求上苍,若是她注定要死,能不能让她的小妹好好活着,不求快乐,但愿一生平安。
——
掖内苏府这两日有喜事,但似乎不愿大肆宣扬,只是在大门外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已悄然传开消息,苏府家主苏凤年要娶妻了,娶的何人?是那表亲表妹黄筱筱!
听着那河边洗妇人唠嗑,顾稚初并不关心那苏凤年要娶谁家的表妹,她只想知道她姐姐去了何处。
她一脚踩进了浅河里,鞋子小腿处都湿了,却只顾着问:“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灰色衣服,脸颊上都有刀疤的瘦弱女子?”
“脸上有刀疤?是那在水一方河岸边上的采藕女吗?”有妇人问。
顾稚初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这两日见过她吗?她是我姐姐!”
那妇人想了想:“这两日啊?那倒没有。”
前几日倒是见过她与一位贵气的小郎君在河边说话。
听到那妇人的话,顾稚初茫然极了,她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啊姐究竟去了何处…为何突然就不见了?她是不是遇到了危险,才会舍了那满地的栗子。
她不愿意去想姐姐出了事,只愿意相信她只是有急事离开了那么一会。
但是…她想在这世上有比她更重要的急事吗?
这一日一夜的她逢人便问可曾见过她的啊姐,却没一人见过。
她拖着湿透了沉重的双脚,一步步走回家里,她昨天与今天都去了王峰家里看过了,他并没有回来。
她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芦苇,飘絮随风而起。
阿姐会回来的,她这样想。
会回来的。
黄昏时,那天边染了一片红,对岸的婶婶提着两条草鱼挂在了门边上:“小蕙啊,你姐姐还没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