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风萧瑟,肃杀之气蔓延。
竹林里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从前苍翠的竹楼也成了和四周相得益彰的色泽。
只是如此一来竹楼就显得有些沉闷。
为了让住处看起来没有那么死气沉沉,程昭昭从坊市里买了一些装着黑曜石的红色灯笼,悬挂在竹屋的屋檐上,倒是衬得竹屋有些喜气。
自从千里能展翅飞翔之后,它就整日里飞得不见踪影。
只是偶尔能看到它在上方小竹屋里‘奋笔疾书’。
千里能够展翅飞翔,也算是解决了一直以来程昭昭心中的一块大石。
对此,程昭昭觉得它如今是正在飞翔的兴头上,只要它能每日按时回来,也就没有去管它。
她这段时间很忙。
因为各科课业迎来了一年一次的考核。
不光是她,所有苍穹阁的弟子们都变得行色匆匆。
就连常乐也埋头在藏书阁里去记录那些关于道室的课业。
术、礼、道、修这四门课业,程昭昭表现都良好,届时稳定发挥,能过的利率还是挺大的。
器室至今还没开课,倒是不用去管它。
而最令程昭昭头疼的便是乐课,明明她在鉴别方面都是极佳的。
这说明她并非是一个不通乐理的人,可为何每每动手,那杀伤力实在是——
惊人!
对此,按部就班的路数已经行不通了。
她得另辟蹊径才是。
程昭昭不由想到了一人,如果他肯教,或许她还有救。
只是这么做有点难啊!
不过她还是先去试试。
扛着一把琴,程昭昭来到了竹林深处,在上次遇到那位比翼前辈的那处坐下。
而后弹琴。
铛铛铛!
砰砰砰!
刺耳的琴音在林间环绕,无数竹叶坠落。
一曲罢了,周遭安静如鸡。
程昭昭叹了一口气,瞄了一眼周遭,重新振作继续摆手放在琴上。
正准备开弹,身后一阵寒风来袭,后脊发亮。
程昭昭小心咽了下口水,当下转身恭敬行了一礼:“见过比翼前辈!”
“哼!你倒是好本事,知道本君会受不了你这破琴音,会现身阻止。”
比翼甩袖,举止优雅的绕到了他平时惯坐的那块大石上坐下。
程昭昭谄媚一笑,坦白道:“哪里,只是晚辈觉得这天底下若是还有人能让晚辈琴音有所提升,那必然是非前辈莫属了。”
比翼扬眉,好看的丹凤眼睨了她一眼:“这么说,你是想让本君教你弹琴?”
“嗯嗯嗯。”
程昭昭连连点头,而后诚挚的道:“前辈英明。晚辈真的真的恳请前辈指点,哪怕是万一,晚辈都会受益无穷……”
“好。”
“若是前辈您肯……前辈你方才说什么?”程昭昭觉得有些幻听了。
“明日起,黄昏来此,本君的话不说第二次。”
比翼一挥手,眼前就出现了一架充满灵气的琴,便是他很是珍爱的伏羲琴。
程昭昭本准备了诸多说词,想着怎么才能劝说这位前辈教授她弹琴,却不想他居然已经答应了。
程昭昭忙躬身一礼:“多谢前辈,晚辈定然准时来此。”
说着收了自己的琴,乖乖的坐到了一旁。
比翼对此满意的点点头,修长的双手开始轻拂琴弦。
他的琴音美妙,往往能让程昭昭想到一些美好的事物,就像此刻,程昭昭想到的便是之前的那个梦。
山中小径、云雾缭缭、浮云仙宫、白玉凉亭……
一曲终了,程昭昭忍不住道:“可能前辈不相信,晚辈有一日梦到前辈了。”
比翼轻拂自己的脸颊:“见过本君美貌的人,无一不是如此说。”
“就是不知能陪在前辈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程昭昭觉得梦中的记忆或许在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忘了大半了。
比翼微顿,道:“你都梦到了什么?”
“梦到前辈在一处白玉凉亭中弹琴,本想听听前辈琴声,只是可惜梦中不由人。”程昭昭道。
比翼低头打量了程昭昭一眼,突然笑了。
这笑容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直看的程昭昭不由自主的抹了一把嘴角。
“的确是梦中不由人。小家伙以后若是再梦到本君,记得要留下喝口灵茶再走。”比翼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程昭昭‘哦’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晚辈争取再梦到前辈。”
比翼失笑:“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女弟子跟本君说过同样的话。”
“哦?是哪位前辈?”
比翼蹙眉,似在回忆,最后只是摇头:“斯人已逝,本君不想再提。”
闻言,程昭昭很识趣的不再追问,转而问道:“比翼前辈,弟子有个问题请教。”
比翼正拿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脸,随口道:“你说。”
“前辈既是元婴前辈,在门中定然很有声望,可为何晚辈在藏书阁寻不到前辈有关的记录?”
“你是想查本君?”比翼神色一敛,瞥了她一眼。
“不不,前辈误会了。”
程昭昭连忙拱手,目光诚挚道:“晚辈只是还未和元婴前辈相处过,担心自己唐突惹恼前辈,这才想了解一下前辈的平生事迹。”
“倒是个明白人。”
比翼漫不经心道:“以你这等修为,能看到的不过都是藏书阁内寻常之物。
本君敢说,门中数万低阶弟子在藏书阁内能知道的,加起来恐怕还比不过一个金丹修士来的多。”
“是这样啊!”
原来是因为境界不够?
难怪她想要找到有关于君歆的信息,至今都无所获。
“何等境界就那等境界该做的事,知道的越多,对于你们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第119章 弹琴吹笛
程昭昭点头。
一个大门派,弟子众多,能知晓门派辛秘之事的肯定也只是核心弟子。
这一点,毋庸置疑。
“看样子,你很失望。”比翼道。
“失望是有的,不过晚辈觉得这也是个挑战。晚辈如今想知道的苍剑派像是一座被云雾包裹的大山,而晚辈相信,总有一天,晚辈能撕开它的全部面纱,看清这底下究竟是什么样子。”
闻言,比翼笑了。
“本君瞧你年纪不小,口气却大得很。以本君如今的修为,所窥探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你……哈哈……”
“那可能是到前辈这等境界也还不够。”
比翼收了笑脸。
看着程昭昭这般目光纯粹,信心十足的样子。
比翼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自己也如这个弟子一般,纯粹且有冲劲,只是当知道的事情越多,所担负的也就越多,总有一天也会因为这些不堪负重。
……
暮色渐深,最后一抹残阳也从竹林里抽离。
程昭昭将自己的琴弦仔细的擦了擦收好。
又在比翼弹琴的大石边上,摆了一块平整的石桌。
做好这一切就准备离开。
一个回头,就发现一个身穿玄衣的弟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再看清这个弟子的脸,程昭昭意外道:“慕,慕师兄?”
来人正是慕生寻。
慕生寻的目光落在她的那张石桌上,那上面还残留着程昭昭刚刚用清水擦拭过的痕迹。
只是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
慕生寻站在这里不说话。
程昭昭不知他只是凑巧路过,还是有事,若是就这么走了,显得有些没礼貌。
是以,先开口打破僵局:“那个,慕师兄好巧啊。”
“不巧。”
不,不巧的意思是?
程昭昭有些不敢置信道:“慕师兄是来找我的?”
慕生寻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程昭昭觉得她是自作多情了。
她和慕生寻也就是在昊山城城外莫名其妙的见过一回,而后入了门派大多时候也只是远远的看到了他。
她认得慕生寻,恐怕慕生寻未必记得她,又谈何说来找她?
这里除了自己,应该就是已经离开的比翼。
当下就想到慕生寻的乐课也是无比糟糕,想来他也是和自己一样,是来寻比翼的。
如此一想,程昭昭就明悟了。
“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程昭昭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对仍旧站在那里的慕生寻道:“慕师兄如果是等比翼前辈的,那今日恐怕要失望了,他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