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妘只是笑。
沈妤四下看看,问道:“怎么不见舒姐儿?”
沈妘收了笑容,道:“贤妃派人来将舒姐儿接进宫住几日。”
沈妤眸中浮现出几分冷芒:“什么时候?”
“就在昨天。”
“姐姐为何不派人告知我?”
沈妘怕她多虑,忙道:“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沈妤轻哼一声:“舒姐儿是我的外甥女,我护着的人,就算是小事也该告诉我。”
沈妘失笑:“舒姐儿毕竟是贤妃的亲孙女,我就算舍不得,还能拒绝不成?贤妃总不会害自己的孙女。再者,傅贤妃是见宁王出京巡边,我又怀有身孕,恐照顾不来舒姐儿,想替我分担一些。”
傅贤妃不会伤害舒姐儿沈妤倒是相信,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尤其她和傅贤妃还有嫌隙。所以,沈妤觉得傅贤妃接舒姐儿进宫小住就是目的不纯。
“舒姐儿何时才能被送回来?难道要等到宁王殿下回京?”
沈妘道:“我也不知。她毕竟是婆婆,我这样问,倒像是怀疑她有什么坏心一样。”
沈妤不屑道:“她本就不是什么善良的好婆婆。姐姐若是想念舒姐儿了就告诉我,我进宫将舒姐儿要回来。她是宁王殿下的生母又如何,又非嫡母,没有资格一直霸占着舒姐儿不放。”
“你呀。”沈妘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容无奈又宠溺,“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妤心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和傅贤妃说过了,还把傅贤妃气病了一场呢。但是她不能让沈妘知道,否则沈妘一定会被吓到的。
“再过不久就是赏菊宴了,届时你替我看一眼舒姐儿。”
沈妤笑眯眯道:“好啊。”
算一算,到赏菊宴那天,舒姐儿就在宫里住了半月了,若是傅贤妃识趣,就该早早将舒姐儿送回来。
可是她低估傅贤妃的厚脸皮程度了,到了赏菊宴那天,她依旧没有送舒姐儿回宁王府。
沈妤难得生气,傅贤妃是舒姐儿亲祖母不假,但是在她哪里住久了,舒姐儿难道不想念娘亲吗?再者,在沈妤的印象中,舒姐儿和傅贤妃这个祖母并不亲近,舒姐儿鲜少提起傅贤妃,最喜欢的还是沈家。
还是说,傅贤妃以为留住舒姐儿就能控制沈妘,掣肘沈妤?
她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紫菀为沈妤梳着头发:“姑娘别气,想办法将小郡主接回来就是了。”
沈妤看着镜子里的人,‘嗯’了一声。
她是不将傅贤妃看在眼里的,只是厌烦傅贤妃。明明是一副小人嘴脸,偏偏喜欢故作清高,而且还忘恩负义。
梳洗完后,用了早膳,沈妤就去慈安堂向太夫人请安了。
才进去慈安堂,沈明洹就跑到沈妤面前,转了一圈,咧嘴笑道:“姐姐看,我穿上好看吗?”
沈明洹穿着一身墨蓝色直身,腰间和袖口绣着竹叶,领口上镶着几颗玉石打磨的扣子。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皂靴,腰束玉带,更显得他身姿挺拔,俊秀清逸了。
这件衣服是沈妤做的,沈明洹前几天就收到了,却是忍到今天才穿。绣工的确不太好,但是沈明洹却不嫌弃。
沈妤打量着他,笑道:“好看。”
罢了,既然他不怕被人笑话,就穿着罢。
不过,他近来倒是又长高了不少。
沈明洹笑的像个孩子:“姐姐更好看。”
沈妤今天穿着一身藕荷色锦衣,下面系着月白色裙子,裙摆绣着兰花,发上戴着一支白海棠玉簪,额头坠着一颗蓝色的宝石,薄施粉黛,却好像比素日又多了几分清妩,但是又不失优雅端庄。
沈明洹也在心里觉得骄傲,果然他姐姐是最漂亮的,其他人都比不过。当然,在沈明洹眼中,就算找到比沈妤还貌美的,他也不会承认的。
陪太夫人说了会话,又听了太夫人一番嘱咐,姜氏就带着几人进宫了。
如今沈家就剩下沈妤、沈婵和沈婳三个姑娘,好像府上一下子清冷了不少。
沈婳穿着一身白色披风站在大门不远处目送他们上了马车,眼中的情绪看不真切,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车轮在碾在地上,发出轱辘辘的声音,沈婵托着下巴:“我方才看六姐一直看着我们的马车离开还没回去,她是不是遗憾不能去宫中?”
沈妤淡淡道:“这是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六妹在孝期,去了会冲撞贵人。”
沈婵道:“我知道,其实我觉得赏菊宴也没什么意思,但是母亲一定要我去。”
沈妤笑道:“三婶是为你好,皇后娘娘的赏菊宴,京城的贵人都会去参加的,三婶也希望你能多认识一些人。”
沈婵面色一红:“母亲就爱瞎操心,我还小呢。”
沈妤失笑:“早些打算着,总没错的。”
沈婵越发难为情,干脆不说话了。
半个时辰后,到了宫中,却是一下马车,就和陆夫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里面的怒意沈妤想忽视都难,她大大方方对陆夫人笑了笑,和姜氏一起进了宫。
“这个小贱人,越发猖狂了!”陆夫人愤愤道。
丰嬷嬷低声劝道:“夫人小点声,这里是宫中,被人听到不好。”
陆夫人恨声道:“这个贱人,害了我儿,又害了老爷,现在还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我面前。她……她简直就是有恃无恐,她当真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吗?”
丰嬷嬷叹了口气:“夫人,您该进去了。”
这时候,陆行舟和陆行川翻身下马,来到陆夫人面前:“母亲。”
陆夫人却是直愣愣盯着陆行舟,眼中隐隐有火苗在跳动。
陆行川看看陆夫人,又看看陆行舟,奇怪道:“母亲,怎么了?”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呢,陆行舟的相貌的确不像她也不像长兴侯,他果然不是陆家的儿子,不是她的儿子!
最可恨的是,太后居然杀了她的儿子,把自己的儿子偷偷塞给她养着。而长兴侯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配合太后这么做。
难道在他心里,亲生儿子的性命还比不得一个女人吗?她真想挖出长兴侯的心看一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他的心到底是有多冷,才会把杀子仇人的儿子当亲生的养着!
可是如今长兴侯变成那个样子,她又连质问他都不行了,那么她只能将一腔恨意转移到陆行舟和太后身上。
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即就要找陆行舟对质,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太后杀了真正的陆行舟——即便她心里早有答案。
可是丰嬷嬷却拦住了她,劝道:“夫人,你不能冲动。”
陆夫人愤怒到失去了理智:“我为什么不能去?我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居然不是我亲生的,居然是仇人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质问他?”
丰嬷嬷拽着她:“您若是真的去了,那么此事就会闹大,陆家也会成为京城的笑话,长兴侯为了帮太后隐瞒秘密杀了先定远侯的事会传的人尽皆知,届时太后和陛下的事也会暴露,那么陆家必会引来太后和陛下的报复。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了二公子着想。如今这个秘密被隐瞒的很好,太后和陛下对陆家有愧,无论是对陆家还是对二公子都会多加照拂。可是这事真的捅出去了,一定会震动朝野,您万万不能冲动啊。”
陆夫人声音凄厉:“他们……他们拿我当傻子利用,杀了我的亲生儿子,让我养一个出身肮脏的私生子!我的儿子才出生,我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这么被人杀了。我恨太后,恨陆弘致,很陆行舟,我也恨我自己,我不但没帮我的儿子报仇,还养着仇人的儿子,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丰嬷嬷赶紧道:“夫人,您不要胡思乱想,就算您要报仇,也必须从长计议,若是您冲动之下去找世子对质,那么您非但报不了仇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再者,没有确凿证据,此事还不能确定,等彻底查清您再想办法报仇也不迟。”
陆夫人勉强听进去了:“那就找人悄悄地查。”
这件事出奇的顺利,很快,证据摆在陆夫人眼前,陆行舟根本就是太后和皇帝的私生子。当初给她接生的稳婆的家人也被找到了,稳婆却在她生完陆行舟不久就病死了。
这样一来,陆夫人更对陆行舟的真实身世深信不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