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突然道:“若是景王殿下,说不定陛下就会留他在宫中用膳。”
宁王自嘲的笑笑:“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比不得三弟的。”
“殿下一走多日,可知京城发生了何事?”
宁王点头:“我已经听说了,安家也着实是可怜。”
沈妤微笑道:“的确。陛下怜惜德妃娘娘失去了亲人,近来很是关心、厚待德妃。殿下可曾见过贤妃娘娘了?”
宁王叹道:“我怕母妃伤心,所以好好安慰了她一番,答应她明日带着舒姐儿去看她,她才勉强展颜。”
沈妘柳眉微皱:“贤妃本就得宠,现在父皇为了安抚她时常去长春宫,只怕她会更得意,又要去母妃面前炫耀。”
沈妤笑容清浅:“贤妃的确得宠,但到底已经不再年轻,总会有色衰爱弛的那天。”
“阿妤何出此言?”沈妘道,“贤妃之所以圣宠不衰,靠的可不单单是容貌。”
沈妤笑道:“我只说随便说说罢了。”她看看天色,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沈妘道:“我送你。”
才出了门口,就看见一袭粉色衣衫,千娇百媚的傅杳走了过来,屈膝行礼道:“妾身见过殿下,见过王妃,见过郡主。”她抬起秋水盈盈的眼睛,“多日不见殿下,听闻殿下回来了,妾身特来拜见。”
宁王随意点点头,“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回去罢。”
傅杳咬咬唇,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是,妾身先告退了。”
说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宁王,那柔情似水的眼神,似乎能将一颗心看化了。
沈妘神情略有不悦,碍于宁王在场,却是不动声色,怕宁王觉得她心性狭隘。
沈妘正要送沈妤出府,这时奶娘走了过来,道:“王妃,姑娘吵着要您陪她一起玩,现在正在哭闹。”
沈妘看了沈妤一眼,有些为难。
沈妤轻声道:“大姐去照看舒姐儿罢,让丫鬟送我出府就好了。”
宁王道:“我刚好要去前院书房。”
两人走到园子里,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宁王突然道:“你要我找的人,我一并带了回来。”
沈妤收住脚步,扬眉道:“殿下将她献给陛下了?”
“她找到了祥瑞,父皇龙颜大悦,立刻就留下她了。”宁王道,“留她在宫里,真的能对付安德妃,对付景王吗?”
沈妤立在河岸,微风吹来,她衣袂飞扬,笑容也慢慢散去:“殿下,留一个民间女子在陛下身边,怕是不妥罢?”
宁王剑眉拧起:“可你要我寻一个和太后容貌相似的美人,不就是为了让她进宫分安德妃的宠吗?”
沈妤声音平缓,如轻轻流淌的溪流:“殿下,关键不在于美人是否会留在宫中,而是谁将她送入宫中的。”
“陆行舟是太后和陛下私生子的事情,鲜少有人知道。陛下见到美人与太后年轻时容貌相似,难道不会怀疑什么吗?”
宁王凝神沉思片刻,面色微变:“你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可是父皇已经收下了这名美人,想来一定会宠幸她的。”
沈妤不觉轻笑:“美人还是要留在宫中的,但是要让陛下以为,不是您将美人送进宫的。”
“此言何意?”
“若是不出意料,殿下这次立了功,明天宫中必会举办庆功宴,届时,那名带来祥瑞的美人就会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会夸赞那个美人,包括景王。而您要做的,就是在宴会散后,去求见陛下,说美人不宜留在宫中,让陛下放了她。”沈妤眸色森森的看着他。
宁王轻笑出声:“好,这个主意好,我明白怎么做了。”
沈妤觉得明天还有一出好戏,希望宁王不要高兴的太早,当然,这也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她是不会提醒宁王的。
这些事她暂时不会告诉沈妘,毕竟沈妘现在还对宁王用情至深,若是被沈妘知道她在算计景王的同时还在算计宁王,沈妘恐怕一时接受不了。
她要让沈妘亲自揭开宁王的真面目。
宁王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接着,皇帝就下旨为宁王举办庆功宴,除了那些皇亲贵族,凡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带家眷参加。
宽广的大殿内灯火辉煌,无数精美的宫灯悬挂在上方,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高大的柱子上是欲腾空飞起的蟠龙,花香、酒香、檀香的气息融合在一起,香气温馨而好闻。
皇帝高坐龙椅上,身边是如牡丹一般雍容华贵的皇后,下首是一众妃子。
不过,让众人奇怪的是,以往离皇帝最近的是安德妃,可是今日却多出一个女子,看皇帝的表情,似乎对这个女子颇为满意。
女子身穿一袭芙蓉色烟水百花裙,一头秀发如黑玉一般闪动着流动的光芒,随便绾一个飞云髻,只戴着一支玉镶红宝石簪子,耳朵上戴的也是红宝石的耳珰,她举着酒杯,笑看着皇帝,娇媚中多了几分慵懒。
她肤色白皙,细润如脂,双眼溢彩,身段纤柔若杨柳。仪静体闲,却又笑眼含媚,最关键的是她年轻。这样的美人,就连年轻时的安德妃都无法相比,也难怪皇帝会喜欢了。
众人纷纷赞叹,不知皇帝哪里得来的美人。又忍不住和宁安郡主作对比。虽然她的美只在表象,没有沈妤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可是只要长得好看不就行了,男人大多数喜欢的不都是那张脸么?
安德妃的心在颤抖。
她根本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得了这样一个美人,而且一来就占了她的位置。这个女子实在是太美了,她立刻生出了危机感。其他妃嫔同样如此,可她们同时又很高兴,因为有了这个美人,安德妃就不会这么得意了。
安德妃没了安家,若再没了圣宠,想想都觉得心里痛快。
景王也望着皇帝身边的美人,他也是疑惑不解,直觉告诉他,恐怕这个美人和宁王有关。
而给宁王出主意的人很可能是沈妤。
这样想着,他看向对面女宾席的蓝衣女子。
不过,今日盯着沈妤的人不少,除了景王还有傅柠、沈妗,以及……崔葇。
沈妤执着酒杯,如玉的面容似在灯火的映衬下莹莹闪光,她正和怀庆公主中说着话,不时的抿唇轻笑,发间的白玉流苏微微晃动,在她侧脸留下一道影子。
沈妤转过头,举着酒杯对他微微一笑。景王死死握着酒杯,恨意勃发,将酒一饮而尽。
“宁安姐姐,大嫂叫你呢。”怀庆公主指指前面。
太子妃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身边则是空落落的,沈妤环视一圈,并不见太子的踪迹。
怀庆公主道:“太子皇兄不知又做错了什么事,听说前两日被父皇狠狠责骂了一番,罚他闭门思过,他不能出府,自然也不能参加今晚的宴会了。”
沈妤腹诽,可能这正合太子的意呢。不在皇帝跟前晃,他就可以随心所欲,想歌舞升平就歌舞升平,想睡美人就睡美人,多自由啊。
不过,也着实可怜太子妃了。太子妃这么好的人,竟要嫁给太子这样无能懦弱的男人,必是要蹉跎一生的。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要怪皇帝,谁让他乱点鸳鸯谱,为了制衡严家,让张家女儿嫁给太子。
皇帝从美人手上接过一杯酒,朗声大笑:“宁王主动请缨前去赈灾,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宁王辛苦了,朕一定要好好奖赏你。难得的是,宁王此次去边陲,还为朕带来了祥瑞。”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祥瑞?是那个美人吗?
宁王立刻起身道:“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应该做的,不敢言苦。至于祥瑞,不过是有人偶然发现,儿臣只是负责带给父皇而已。”
安德妃笑盈盈道:“敢问陛下,是什么祥瑞,臣妾等也想见识一下。”
皇帝哈哈一笑,全公公立刻吩咐身边的小内侍将祥瑞带进来。
少倾,就有好几个侍卫抬着一个蒙着红绸的东西进来,看起来很吃力,难道是玉石?
很快,皇帝就为大家解惑了。全公公挥挥手,立刻有小内侍掀开了红绸。
众人不由啧啧赞叹,这果真是一块大玉石。玉石晶莹透彻,表面很是光滑。可是中间却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痕迹,观其形状,像是一条正在腾飞的真龙,前面则是一块山石,竟像是‘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