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专门收拾中药的工具,她先把捣蒜用的蒜臼拿出来,吭吭哧哧捣了几天,发现效率太低。
捣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还有一堆中药堆在那里。
有来季海明家商量事情的人,看到季小冬在院子里捣药,问:“丫头忙什么呢?”
“捣药。”季小冬想了想,说:“写书的那个先生给我的方子。”
她看了看旁边的季海明和王荣花,不好把瞎话编的太离谱:“强身健体的。”
没想到季海明比她更离谱,当下问道:“不是说药效一样,能生儿子吗?”
什么?能生儿子?!
这是什么神药?!
农村人没有对生儿子不热衷的,来人眼睛直接亮了!
养生什么的,活那么大岁数也没意思。但这生儿子这个,这人年纪也不小了,他家有两个儿子,但多子多福,儿子多少也不嫌多!再说,自己家不生,自己亲戚家也要生。将来自己儿子也要生孩子嘛!
“真能生儿子?”
季小冬拿着大理石的捣药锤,狠狠瞪季海明。
脑子里现场开始“编瞎话”。
说轻了不行,自己将来还要靠“药包”把牌坊村的香包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打出名堂,说重了更不行。这特么的,不要说香包,连很多中药都是“安慰剂治疗”,把牛皮吹上天将来戳破了容易打脸。
季小冬想做的,也根本不是靠“洗脑”来忽悠大众。
那怎么办呢?
季小冬揉揉下巴,对她不认识的这个大爷说:“这让我怎么跟您说呢?咱中国讲究八卦五行,五行相生相克,阴阳左右轮转,没有什么一定不一定。我们这个药包,佩戴在身上,改变你周遭的五行之气……”
季小冬叫出系统,用哪段系统给她快速搜索,不打磕巴的把大爷忽悠晕了。
最后大爷只听明白四个字:心诚则灵。
“怎么才能心诚?”
第58章
季小冬差点没被噎死。
大爷, 你再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咱可就没法好好聊天了啊。
怎么心诚。
季小冬说:“不管男女,什么样的孩子都欢欢喜喜好好教养就是心诚。”
说话的大爷一头雾水外加一脸的犹疑。
季小冬最近忽悠人愈发顺手,甚至还总结出针对不同人群的不同经验。忽悠这样一个年过五十, 没读过几天书, 出村子最远距离是到过金山县城的人, 讲什么科学道理都是没有用的。
得用封建迷信以毒攻毒。
季小冬给他解释道:\"阴阳五行轮转, 如果你们对女孩子不好, 更甚至于打了胎, 就破了生生不息流转的那股气!再说了。\"
季小冬讲完道理开始“摆事实”:“泰山老奶奶好心好意给你们家个娃, 结果你们嫌三嫌四说不要, 搁你你开心啊?”
大爷果然被镇住了, 连连点头, 是的是的,这么简单的道理, 自己往常咋就没想到呢。
“这么说。”他压低声音偷偷摸摸问季海明:“这药你们从山上求来的?”
所以
这个……
要穿帮!
季小冬阻止季海明不及,认命的捂住脸。
哪成想季海明同样压低声音道:“可不, 我特意托人去求的。”
人走了之后, 季小冬给季海明竖了个大拇指。
调侃道:“季海明同志,恭喜你开窍了。”
“什么?”季海明不知所以。
季小冬看季海明傻愣愣的表现,不确定的问:“你不会……跟那大爷说的……是实话吧。”
嗨。
季海明低头挠挠脑袋,尴尬的说:“要不我跟你说,这药贵呢。”
……
季小冬彻彻底底的无语了。
一山更比一山高,在这条道路上,她只是刚刚出道的小萌新。
她在外面终日打雁,哪成想自家后院里的人已经被雁啄瞎了。
季小冬捂胸口,她已经不敢去问季海明究竟花了多少钱了。反正, 以她对“同行”们的了解,这不是个小数目。
“你过来帮忙捣药!”
季小冬扔下捣药锤,指使季海明过来帮忙。
谁的锅谁接好!自己花的窟窿自己挣回来!
季海明吭吭哧哧捣了两下,嫌弃蒜臼太小,效率太低,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拿着个小锤不顺手。
跟季小冬建议:“干脆用磨(四声)磨算了。”
“好啊。”季小冬甩甩酸胀的胳膊,露出MMP的微笑:“你去吧。”
季海明把剩下的药材放到竹子编成的簸箕里,抱着簸箕去了村子里的嗮粮场。
家里吱吱扭扭一分钟转八圈,八圈磨不出两个豆子的小磨他懒得用,直接光了膀子到村头去推大磨。
季家如今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引村里人瞩目。
村里晒粮场上既有大人在干活,又有小孩在玩,场边的大树底下,还有不少乘凉的人。
季海明担着簸箕过去,起初没有引人在意。
他在那里磨啊磨,被磨成粉的中药材的气味渐渐飘散在空气中。
什么味道这是?
众人找找源头,发现源头在推磨的季海明那里。
等季海明全部磨完,晒粮场上已经形成了一个以季海明为圆心,周围一圈围观好奇的乡亲们的大圆圈。
“他二叔,你这磨的啥?”张大娘问季海明:“我咋闻着有药味?”
季海明说:“就是中药。”
“中药不都是熬的吗?你磨它干啥?”
季海明如今也学精了。自从季小冬给村部里捐了十本书之后,他算是看出来自己这闺女“不守财”。他可不想把自己家辛辛苦苦求来方子再分给大家。
结果季海明越是如此作态,越是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季海明分开人群,抱宝贝一样抱着自己磨好的药粉匆匆离开。人群里有反应快的,立马跟季家在村部里“捐”的那些书联系起来。
再结合季家这一两年来“飞黄腾达”的发家事迹,有心人开始琢磨,季家真的撞了什么大运,攀附上什么大人物不成。
“你们发现没,咱村部那些书,编书的人也姓季。”
“真的吗?”
“那这些药,说不定……”
牌坊村里传开季家有“包生儿子”的神药,连季德茂都听了信,亲自到季海明家一问真实。
季德茂来的时候,季海明和王荣花不在,季小冬正把磨好的药粉装到王荣花缝制好的香包里。
听了季德茂的问话,季小冬道:“村里传的太玄乎了,怎么可能。”
“如果包生儿子,我咋还没弟弟?”
季德茂一想,也是,哪能有“神药”自己不用的。
季小冬跟季德茂说:“你看村里都传承啥了,爷爷你可得出去正本清源。”
“放心,包在我身上。”
自认为比别人更加掌握了“核心机密”的季德茂,终于感觉到自己在村里又有了用武之地。
季德茂走后,季小冬叹了口气。
她并不想“造神”,也不热衷“造神”。所谓的造神,不过是把人放在火上烤罢了。但有时候,造神运动,并不是被强行架上神坛的人说了能算的。大家总是相信他所相信的,无数人的意志汇成洪流。
现在季家在村里已经被笼罩上某种神秘光环。
季小冬尽力把自家的“人设”,从神棍的道路上,往“企业家”方向拉。
所以原本打算在村里分发的香包,被她留在家中。
原本打算让王荣花这个妇女主任号召全村妇女一起缝制香包的事情,也暂缓行动,被她往后搁置。
不能做成“包生儿子”、“泰山神药”之类的神秘物件,还是要打造文化产业,打造独一无二的文化产业。
香包在宁泽市不是什么稀奇物件,五月端午之前,很多家里的老人都会给小孩子缝一个装着艾草的香包,牡丹园周围,也有人把牡丹花瓣装进去,做牡丹香包。
就连王荣花日常,她插缝衣针的“针棒”,都是里面填了东西的一种“香包”形态。
缝制香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法。农村针线好的妇人,不用一晌午就能学会。
季小冬一直想在牌坊村打造一个香包的品牌。但跟冬天草莓的特殊性不一样,这些香包太普通太常见了,人人都会人人见过,反而大家不觉得稀奇,很难拧成一股绳形成合力,让人一提到香包就想到牌坊村。
如今“自下而上”这条路,由于看起来太容易跑偏被季小冬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