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想她还在回忆书里的情节设定,这小屁孩儿竟然率先发难。
“咋啦姐们儿,让你奶奶揍了让你大娘骂了还是被你堂哥欺负了?”
???这小屁孩,不能盼人点好吗。
季小冬躺在窝里,看着阴沉沉的冬日旷远天空,慢悠悠的说:“我今天啊,接生了一只大母猪,铁口直断了两条大鲤鱼,救了我小叔,刚了我爷爷,别提多威风了!”
“吹牛呢吧。”
没打击到别人,结果发现跟自己一起倒霉的人突然不倒霉了,少年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嫉妒和酸意:“你这么得意还往这里跑?”
季小冬说:“家里乱糟糟的,懒得理他们。”
“吹牛吧你。”
少年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不显得那么悲惨“倒霉”。
“信不信无所谓,以后就知道了。”季小冬懒得理这些小孩子拌嘴一样毫无营养的话,她终于想起了书里的设定,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叫常松年?”
被叫作常松年的少年却一下子跳起来:我说季小冬怎么跟从前不一样!她竟然问我叫什么?!
“季小冬!你是不是季小冬!说!你是哪个大仙儿附了季小冬的身!”
边说边扑过去要掐季小冬的脖子,把“大仙儿”掐走,把“季小冬”掐回来!
卧槽!季小冬赶紧打了个滚,躲是躲开了,结果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常松年,我跟你闹着玩儿呢!”
季小冬赶紧对着要追下来的少年大喊:“你上了几年学怎么还这么迷信!”
妈蛋,在这个愚昧、迷信、封建的农村,科学大佬简直寸步难行!
“我服了,我认输。我刚下发癔症。”怕她不信再上来“驱邪”,季小冬赶紧把想起来的信息说出来证明自己:“不就是咱俩同班么,你喜欢孔思莲,常被你爹打!不就这些!还能有啥!”
“我才没有喜欢孔思莲!”常松年反驳了一句,却没有再追着要掐季小冬。又爬上麦垛躺了回去。
季小冬也跟着爬进去,跟常松年并排躺在一起,默默回想书里的内容。
如果按照自己学生们的说法,这个人在书里属于“阴鸷男二”。算算时间,这时候他的妈应该已经离开了。按照书里的说法,他妈不是当地人,是在大山里沿着公路一路乞讨来到他们村。他妈想找个地方落脚,他爹当年取不上媳妇,两人一拍即合。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妈抛下年幼的儿子,又沿着公路离开了。常松年他爸开始日日酗酒,不但不管孩子,反而把对妻子的怨气发泄到儿子身上,经常没有原因的无故暴打。
和天生自带“倒霉”的季小冬,是村里的“难兄难弟”,日常谁也不嫌弃谁,抱团取暖的唯二“倒霉蛋”。
后来他喜欢上温柔大方的女主,因为求而不得、性格扭曲报社,被男女主联手送进了监狱。
季小冬当时听学生“剧透”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可怜他,但是现在纸片人变成了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
季小冬看向身边的少年,小小年纪,眉宇间却已经没有了少年人的青涩和憧憬,反而有隐隐的戾气滋生。
“看什么?!”常松年没好气的瞪了季小冬一眼。
季小冬张口回道:“看你帅!”
???常松年虽然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但是想着“元帅”、“将帅”之类的,应该是个不错的词。
想到这里,从没有被人夸奖鼓励过的少年竟微微红了脸。
季小冬看到,没有在意。脸红算什么啊,她夸她的学生,经常夸的他们抬不起头来。以致学生们经常对她说:老板,虽然我们很优秀,你不用老夸。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想起她的那些学生,季小冬问眼前的少年:“常松年,你长大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常松年一下子被问住了。他从来只是想快快长大,有了力量,把现在的一切都对着他爸再打回去,除此之外,做什么……
“你不会只想揍你爹一顿吧。”
季小冬竟然像能看穿他的想法。常松年垂下眼,不敢看季小冬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够遮挡住自己的所思所想。
“打了你爹又能如何?打到什么地步才能满足?其他不满意的事情怎么办呢?也用拳头打回去?这就是你全部的人生意义?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季小冬一连串的灵魂拷问,这是常松年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那你说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少年的眼里竟然有了令人心惊的刻毒,言辞更像淬了毒药的小刀:“说的跟自己多厉害似的,你不一样是个倒霉蛋。”
“哈哈。”
季小冬笑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倒霉蛋季小冬,已经是过去式了。”她伸出手掌,对着常松年灌上辈子看过的鸡汤:“你看手心里,这是事业线,这是生命线,这是爱情线,你看。”
季小冬握起拳头,对常松年说:“所有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常松年哪里喝过“鸡汤”,一时被灌的晕头转向,觉得甚有道理。情绪也不再抵触,举起手掌反复看,松开、握拳,松开、握拳,并且虚心向季小冬求教:“那怎么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靠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
季小冬说话时摇头晃脑,只差带个帽子拿个鹅毛扇,就可以羽扇纶巾。
第5章 重回新手村
常松年元旦那天被季小冬的鸡汤噎住,事后越想越不对。两个人从不穿裤子的时候就在一起玩泥巴,季小冬什么德性他不知道吗。
“季小冬,你那时是不是被附了身?”
“没有。”
“被附身是什么感觉?”
“没有附身!”
“你的妙计是什么?”
“好好学习。”
“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
“你看你看!”这才是熟悉的季小冬,常松年指着她大叫:“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承认那天被附身!”
快问快答(1/1)
季小冬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金手指都给我发课本的人生,何其艰难。
作为一个在玄学泥淖中苦苦挣扎的科学大佬,季小冬真的恨不得立马变成小甲虫,在屁股上插根真就可以轻松装Bee,还可以睁着卡姿兰大眼睛对全世界质问:How dare you。
唉,人生啊,而今人生从头来。好在这里的农村虽然迷信,但对知识的崇拜也是无处其右的。按照季小冬的了解,大概风俗有点类似前世世界的鲁西南地区,因为离孔子家乡很近,所以“尊师重道”的习俗特别浓厚。
想到这儿,她跑到学校里唯一一间办公室。
“张爷爷。”
季小冬敲了敲被风雨和虫蛀锈蚀的木头门。
正在写字头满头白发的张老校长抬起头,看到是季小冬,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这所乡村小学的校长。说是校长,只不过是因为这所学校只有他一个人——他正确的称呼应该是“民办教师”。这几年因着国家的政策,原来下放的老师们陆陆续续的回城,越来越多的乡村小学没了老师。
镇上已经决定把所有的乡村小学都撤销,全部合并到镇上,组成一个“完全小学”,听说是叫中心小学,现在连校址都选好了。
他们村是离镇子最远的一个村,跨水过桥,足足有七八里。消息传到村里,很多“高年级”的女孩子,索性直接不读了。
这段时间每天都有来退学的学生。村子不大,季小冬家里如今闹哄哄的,事情早已经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闲谈。她家里这时候想多个帮手,有了让她退学的想法,不足为奇。
“小冬啊。”想到这里他放下笔,走到季小冬身前,弯腰问她:“有什么事吗?”
“张爷爷。”季小冬抬起脸来看向这个慈祥的老人:“张爷爷,我想考初中。”
“啊?啊,哈哈,好!”这个转折让张老校长抚掌大笑:“好!有志气。”
直起腰来摸着季小冬的头顶:“我把你名字报上,你跟着五年级试试。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没什么。”
“谢谢张爷爷。”季小冬拍着胸脯保证:“我肯定能考上的!”
“好,好。”张老校长听了点点头,转身回屋,到抽屉里拿出几张试卷交给季小冬:“去吧。明天给我。”
他答应了季小冬可以跟着五年级考试,对她考上却没有信心,虽然季小冬成绩好,但五年级很多东西,四年级还没有学。只是他知道村里的女娃们不容易,想给上进的孩子们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