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奴婢请大夫来看看?”
“歇息了一会儿,没觉得哪里不适劳烦你照顾了。”
小丫鬟自是知道这都是客气话,清源山来往之人没有不知礼数的粗俗之辈,眼前的秦姑娘人尽知,她身世坎坷,心下也多了些亲近之意,到底世家的公子小姐们看不起她们这些卑贱之人。
不一样的是秦姑娘,即便是风华山庄的后人,也不过就是个守着偌大断壁颓垣失了亲人的孤女,身无长物,漂泊无依,富贵荣华一朝散尽,她实是没什么地方比暮河城楚家的下人好到哪去的。
也多亏试剑大会只这一日就了结了,早拖上一日,楚家主都不好打圆场,单看这一日闹出了多少幺蛾子,风华山庄秦姑娘、林大小姐和楚二公子、正气宗新添嫡系弟子……
虽然都是些小事,但都是众人津津乐道的事。
颜召宗主“偶感风寒”,自然还是在床上养病,从上午和他新交的知交好友看完戏以后,就一直在各个角落继续蹲下一场,难过的是,他戏没看到,光顾着嗑瓜子。
咦~有些咸了。
下午的时候被二徒弟撺掇要下山斗鸡,两人分别被各自的师妹和师兄一记眼刀堵了回来。
当然了,卧病在床修养的人只能躺在床上,身边侍候的徒儿也得尽尽孝道,将就看看胭脂公子新写的话本子,顺便使唤乖徒儿端茶倒水。
“胭脂公子!就你还叫胭脂公子?你看看你写的这,国相之女和屡试不第怀才难遇的书生,哪个年代的老生常谈了?”
“佳人如画,落魄才子,一见钟情,再见定终身?小云儿啊!师父替你羞愧啊!”
“那不是师父你教的法子吗?上个月你还说就喜欢看这种。” 方流云不服气,“果然是年纪大了,师父也善变!”
“嘿,臭小子你讨打是不是?你大师兄几天没修理你了要为师代劳了不是?”
“别,您说的话大师兄不信,到时候连累您又惹着师叔,回头又该骂我们俩不孝了!”后低下头嘀嘀咕咕说道:“这俩人都到这地步了,怎么还不成婚!”
“小兔崽子,你又跟这儿胡说八道什么?”
方流云乖巧凑到跟前,“没,没说什么,师父您说怎么写,咱就怎么写,国相之女和谁都行,不是落魄书生那还有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君,您想要哪个咱就给小姐安排哪个!”
颜召:“……”这是安排的事儿么?
两人就这么嘀嘀咕咕共享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嗑瓜子看戏的经验之谈,殊不知正气宗的新晋小师弟正在快马加鞭赶来的路上。
众人心中还能稍稍期待些正气宗的这几位嫡系子弟们日后会不会内斗,却也知道希望渺茫。
柳副宗主早年相伴颜召宗主身侧,曾有言:师兄立于宗门一日,柳磬万死不辞。
据说这话并非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宣言,而是小弟子们偶然偷听到的,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继而演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正气宗宗主是个废柴,全赖柳副宗主忠心,有情有义的绝世好师妹悉心培养师兄的徒弟做下一任宗主,自己发誓绝不收徒,这感天动地的同门之谊啊!
果然时间无情,此等情义竟也有消弭的一日,可怜段干信,日后怕是有人要与他争抢宗主之位啊!
虽说只是无稽之谈,但师叔对师父的情义都被段干信看在眼里,敬佩敬爱之余,更多亲近。
他并非对师叔的收徒之举有所不满,只是心有不解疑虑,面上仍还是笑着认下了新师弟。
“信儿,青山他只是我口头上认下的,不过此等大事还是要宗主点头,我们去见你师父,过了明日回宗门之后再行拜师礼。”
“听师叔的。”
正气宗的新晋小师弟懒懒散散跟在两人身后,不甚在意未来的师父和大师兄,却在进到宗主房门之后还是猛的吓得跳了丈高。
屋内感染风寒的宗主正单手撑着脑袋在案机上打盹儿,桌面一堆瓜子尸骨如山。
大师兄无奈,“师父,你别在这儿睡,瓜子皮扒拉到地上不好收拾。”
吓得本就没熟睡的颜宗主一个激灵,瓜子皮和茶水全撩到地上了,大眼瞪小眼。
“信儿你吓我作甚?”师父看着自己师妹冷静的像是冰棱子的眼神,很是委屈。
而窗纱前一个锦衣少年怀着抱着一只三花丑猫,逼着它看地上的两只蝈蝈打架。
许是被方才的动静惊到,少年一时没看住丑猫,猫的两只梅花小爪子迅捷敏锐地把地上的蝈蝈按在脚下,干脆利落砸吧砸吧吃进了肚子,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付青山泪流满面,“嗯,……嗯?嗯……!”
锦衣少年看着跟他年纪不相上下,见宠物做了丑猫的腹中餐,顿时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转,丑猫还颇通人性,拿爪子认真洗了洗脸,一甩尾巴,跳上了窗台,走之前还冲那少年微扬下巴,见少年急了,轻盈高傲的跳了下去,跑远了……
“师兄,这孩子我想收他为徒。”柳师叔废话一向不多,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你看着办就行了,反正教徒弟这种事还是得你受累。”
趁着师父和师叔讲话的空档,段干信架住了想跟一只猫拼命的师弟。
“回头师兄帮你收拾那丑猫,再给你买黑金大将军,现在你安分一会儿行不?”
“真的?”方流云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盯着人看的时候,总叫人不忍心欺骗他,段干信只好无比真诚的点头,“真的。”
达成协议之后,方流云才有空看看付青山,忙道:“这不是……那个……”一时间想不起来叫什么了。
“付青山。”
“哦哦,对,就是大师兄教训我那天,多亏了你,恩人呐!”
“……哦,客气了。”
“恩情是一码事,但我先跟你说好,省得你不懂规矩。”
付青山闻言,来了来了,给小师弟立规矩了,果然天真无邪什么的都是假的!
“我们师门同处一源,同宗同祖,不可争名夺利,残害同门,敬重师长,不耻闻过,不炫聪明,不与人争口舌之利。”
“对了,不知道你年龄比我大还是小,虽然这不重要,但我比你先入门。”
方流云顿了顿,有十分有底气的说道:“所以,我必须是你师兄,你要敬重我,不能跟大师兄一样教训我,还有不能跟我抢东西!”
空中的漂浮尘埃都有了一丝晃神,阳光之下骤停片刻。
付青山环视四周,未来大师兄扶额侧身,师父目不忍视,只有未来师伯,正气宗的颜宗主,正拍着桌子大笑。
“小云儿说的对,说得好!”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过答应了拜眼前这个傻子的师叔为师,就是不知道在试剑大会众目睽睽之下收得徒弟还能反悔不能?
姚知府辞别
此次试剑大会才是真的无聊乏味,正儿八经的青年才俊大展身手的寥寥无几,意在大显身手的人前两日看不起台上人的无聊与乏味,第三日插不上手,苦练三年的绝技本想着保底之时一鸣惊人,竟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可见时不我待啊!
至于秦姑娘的身份,暂时无人提出质疑,默认了林家和楚家的说法,即便是自以为心中有数之人也不会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提出质疑。
钦差罗大人到底是为朝廷选拔人才而来的,没人知道人才若真选□□了,天家会给予何等高官厚禄,毕竟这也是皇帝陛下第一次遣人来走这一遭,反正结果已经明摆着的。
“这……楚大公子贵为少主,陛下也不能强人所难啊!”罗向诚面露难色,仍是豁然笑道:“楚家事务繁多,大公子初入庙堂,难免力有不逮,陛下要的是凤毛麟角的青年才俊,可除了楚大公子,本官也不好把其他人带到陛下面前。”
“大人严重,扬墨虽是清源山的少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亦是陛下的臣民!”
“如有所需,定当以身谢天恩!”
罗向诚满意的点点头,顺便想起了暮河城的姚知府,试剑大会几日,姚知府都被关在大牢里,说实话他是不信这么个唯唯诺诺之人有胆量做贪官污吏残害百姓的,可大夏百姓喊冤,民告官,喊到了钦差大人的头上,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有个定论,鉴于楚家在暮河城的地位,罗大人觉得须得向楚家主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