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我是我(20)

秦姑娘心说,林家主倒不是故意晾着你的,可宗门的一个小弟子怎么比得上宝贝闺女重要呢?

华颜和谢见涯与秦姑娘站到一起,充当着林孟生身后的小喽啰,顺带看了场操心老父亲心疼叛逆女儿的戏码,还要装作努力看顾自己小姐,无暇顾及他人的模样。

老父亲打发了别家小辈,又把自己女儿揪回来,楚寻风仿佛刚看到他的林世叔,方不急不缓地整理了衣衫,上前见礼。

林孟生看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来气,只恨自己闺女眼光差,瞧上了这么个不争气的, 顿时就想破口大骂,好在被林夫人拦住了,他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几个外人。

外人秦姑娘:虽然很想接着看下去,但不是应该给我治病吗?

楚寻风好巧不巧也也注意到了,冲秦姑娘三人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

林大小姐登时脸色难看,“寻风哥哥,你认识她?”

大小姐分毫不差直指华颜,谢见涯肩膀耸动,差点没笑出声来。

倒也不奇怪,阅女无数的公子怎么会与相貌平平的女子有何瓜葛,她带回来的两女一男,一男一女两个相貌出色,华颜虽是压了容貌气势,也比胭脂俗粉要好上许多。

林孟生听闻此言,狐疑之色望向身后三人。

楚寻风轻摇折扇,眼神微眯,颇为自得。

“认得,与公子檐下避雨的缘分自然匪浅。”这话自然是对谢见涯说的。

谢见涯无语,檐下避雨也算交情的话,他都不知和多少人有过交情了。

秦姑娘行礼,“见过楚二公子。”

林月疏嘀咕,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月儿,去把长舟叫来,给这位姑娘把把脉。”林夫人觉得眼下的情景不怎么适合谈自家人 的事,最好是先把这几个外人捋清楚了。

这等小事自然不必大小姐亲自去,立马就有机灵的弟子将人喊了出来。

楚寻风还在询问秦姑娘甚至有何不适之时,秦姑娘整个人愣怔看着他身后,还叫他以为这是个怎样惊为天人的绝世美男,回过身望,却也不过如此。

谢见涯也惊讶于秦姑娘流露这等神色,迷茫还略带惊疑,可在他看来,就是个略显清秀,眼神懵懂的少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秦姑娘攥紧了身边人的手腕,华颜有些吃痛,感觉到秦姑娘在掌心写的字,瞬间明了。

“封”,认真说起来,长舟,该算是秦姑娘的表亲?

医术绝世,封家,可惜封家嫡系一脉绝户,昔日风华山庄秦庄主姊妹下嫁旁支,并未育有一儿半女,可秦姑娘见过秦庄主的画像,外甥肖舅……么?

华颜不知秦姑娘真正惊疑之处,却也看出来这位公子确实懵懂茫然,甚至还有些莫名傻气?

林月疏将人拽过去,颐指气使道:“喂,你快给她看看是什么病?赶紧开药,治好了就赶他们走,省的别人说我撞了人不赔礼道歉还骄纵蛮横!”

封长舟有些拘谨请人坐下,取了帕子搭在秦姑娘手腕间,略有沉思。

秦姑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神医可看出来我这病?”

封长舟不答,秦姑娘又道:“这病可还有得治?若是没法子我也不强求。”

语罢更是强自忍住落泪,眼眶微红。

林月疏觉得自己先前说的有些过分了,小声道了句“对不起”。

继而又自信满满道:“你可别小看他,他可是封家传人,医术自然是没话说的,你的病他肯定能治好的。”

可见林大小姐虽娇蛮了些,却还是个心肠好的姑娘。

话音刚落,就听到闷声一句,“治不好。”

无疑,自然是封长舟说的,秦姑娘强颜欢笑,“多谢小神医。”

林月疏焦急问道:“怎么会治不好呢?她得的什么病?你不是出身医学世家吗?怎么会治不好呢?”

这一番话噼里啪啦问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秦姑娘是与她相交甚久,关怀备至,故而焦急,可说到底她们认识不过半个时辰。

林大小姐没想那么多,她喜欢楚寻风,知道江湖上很多人嫌弃她刁蛮任性,她又不在乎,只是无意撞了一个姑娘,姑娘有疾,虽与她无关,可听封长舟说“治不好”的时候还是难过。

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身患绝症,或多或少的有些感伤,也称不上是矫情。

封长舟很是疑惑地看着大小姐,不解她为何这般焦急,又道:“与平日里无异,好好养着,不比现在更差,长命百岁不是难事。”

楚寻风神色复杂,封长舟说话大喘气,害得他也以为这姑娘活不长了,却原来只是治不好也不耽搁活着的病症。

林月疏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理解错了,只将责任怪在封长舟身上,好奇道:“她得的什么病啊?”

林孟生早早拉着自家夫人离远了,也无意打探他人私事,听到林月疏的话后,出声打断,“月儿!”

秦姑娘大方一笑,还未等她宽容大度自己将病症说出来就听到了封长舟的声音。

“体寒之症,治不好,冬日难捱,体质阴寒,伤及根本,日后难有身孕,她差不多要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封长舟没学会怎么看人眼色,只觉得周围人看他似乎带着谴责,他不解望向林月疏,似是在申辩。

因为你问了,所以我才说的啊!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他不会将这话问出来,但在场的人都能看明白,秦姑娘依旧扮演着她文弱忧伤的姑娘模样,此言更是如遭雷劈般难过,谢见涯半点不意外,只将目光望向了华颜,果不其然,华颜姑娘的袖口又抖动了两下,想必又是想砍人了。

若不是因着这人是秦姑娘的表兄弟,又是个傻子,她早劈上去了,任谁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半句对秦姑娘不好的话!

楚寻风合上手中折扇,轻点鼻尖,饶是他这般浪荡纨绔,也觉得这话过分。

子嗣之事,便是江湖中人将洒脱挂在嘴边,却没哪个能真的将子孙绵延不放在心上的,更惘论平头百姓王公大臣,可不见得就难得一心人。

孤独终老一说也太过刻薄,不似他这般懵懂清澈之人说出的话,有些怨毒咒骂之意,可真是奇怪了。

林月疏想不到此处,或是她懒得朝这方面想,而林孟生这样的老狐狸已将心中的弯弯道道百转千回了。

秦姑娘心术不正

秦姑娘病看完了,也该告辞了,赖着不走也不是这么回事儿,抬脚就被喊住了。

“姑娘可方便将名姓告知?若是寻得良药,还望能为姑娘略尽绵薄之力。”

林夫人不愧是大家出身,一番话温柔至极还能卖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惭愧,实在是名讳难登大雅之堂,秦楼月。”

林夫人笑道:“姑娘妄自菲薄。”

“秦娥梦断秦楼月,咸阳古道音尘绝。” 林孟生适时出声,引凤台善乐女,繁华梦,断今宵,长安道上音信断绝,兴衰更迭之意。

楚寻风若有所思,轻佻眨眼,就是不知秦姑娘的姓氏是秦娥之姓还是秦楼之名呢?

秦姑娘不好意思笑道:“林山主见笑。”

“爹,你们在说什么?”

林月疏不懂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却也知道封长舟过分,只当是她爹娘在打圆场,便岔开了话题。

“对了,寻风哥哥,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说回正事上,楚寻风收敛吊儿郎当的模样,“家父请世叔和叔母早些上清源山,今日差我来请,我家兄长年纪也不小了……”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林孟生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中叹气,看了一眼身旁傻乎乎的闺女,见她满心满眼都在楚寻风身上,只得苦笑。

秦姑娘见这场合也不太适合她待下去,便要告辞。

良久沉默的封长舟忽然出声,“秦姑娘手上的剑可是清霜剑?此剑寒气太重,于你不祥。”

林月疏先是一愣,继而呵斥,“你个大傻子,你不是只知道医术吗?怎么还认得清霜剑了?”

楚寻风挑眉,心道:哎呦!这是多大仇啊!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谢见涯拱手作礼,平稳镇定说道:“这是我家姑娘的私事,不便作答,先行告辞了。”

林孟生看着是秦姑娘身后站着的年轻人上前出声,容易让人忽略的年轻人,看起来只是个弱质书生,也不好过分为难,只好任由这三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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