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沐辞呢?他做了什么?除了幼年时候他阴差阳错的入了国公府上的凝华阁一趟,对被迫困在凝华阁之中苦练了许久武术的夜荼蘼生出了几分兴趣,此后便是多多出现在凝华阁外陪伴了夜荼靡些许时间之外,似乎也就完全没做了什么别的贡献了。
也不知夜荼靡是怎么想的,明明她最初从十里画廊回来南诏之后,对这位南诏太子还一直都是唯恐避之而无不及的,可是现在呢,夜荼靡不过只是跑去南诏东宫之中呆了半月时间罢了,居然是口口声声都已经生出要做了这南召东宫太子妃的打算了。
卿离隐想着这些,心里便是越来越不是滋味得很,所以就算是他自己心中也知晓,这个时候若还是选择去帮衬了夜家大族,完全无异于是在燃火自焚,自断后路,却也仍旧是拧着眉羽开口回应了一声道:“璃落神医严重了,本祭司可是完全没有什么打算一而再再而三帮衬了夜家大族的意思,本祭司只是觉得夜家夫人所言无错,夜家所作出的那些蠢事的确是无可饶恕,但夜芙兰却不见得涉案其中,她到底是九洲圣僧口中预言的天命圣女……”
“不见得涉案其中?”回应卿离隐絮絮叨叨之言的是一声清浅至极的嗤笑声音,虽是极低音量,但却是从始至终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嘲讽:“那依着北疆大祭司你的意思,是觉得一个明知是旁人内丹却依旧是直接渡入体内的女子,真的有那个胸襟和气怀,可以立足在九州四国之巅,成为了人上人了?”
开口说这句话的,自然是沈沐辞。
他的五官俊美至极,不过大抵是因为昨儿夜里受了重伤的缘故,脸上带了几分苍白之色,一眼瞧着,便是越发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凉寒之色。
但就算是如此,他一身的气度也不见得逊色了谁人分毫,就算是咄咄逼人若卿离隐,也未曾在沈沐辞的跟前有什么气势可言。
很显然比起北璃落的嘲讽而言,沈沐辞这么一番拿着叶荼蘼内丹说事儿的话,倒是更容易将卿离隐给堵得说不出话来了的。
卿离隐这才想起来夜芙兰的体内的确是还有这夜荼靡内丹所在的这件事情的,一时间脸色也是变幻不已,最后竟然是弥漫开了些许愧疚之色。
他有些慌乱的瞧了一眼不动声色躲在北璃落身后的夜荼靡,正欲说话,忽而却是听得身后又有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了出来。
“南诏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妩宁郡主的内丹既然是被人用了如此多年,本皇子瞧着如今似乎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第505章
如此一道语气音色沉凉的声音传来,轻而易举便是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众人循声望去,瞧清楚了目光所触及的那道身影之后,心中的惊骇程度也是完全不比先前之少。
西凉迟昼唇角微挑,淡紫色的唇色衬托着他凉寒白净的面容,显得他整个人就算是一片漠然神情,看上去也仍旧是气场全开,俊美到了极致。
要说起来,比起北疆大祭司卿离隐一直以来的咄咄逼人,还有东冥凤朝歌时不时冒出口的一两句话而言,迟昼这位西凉皇朝的皇子殿下在今儿这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真的算是安静低调到了极致的。
他是真的从始至终都未曾多言了半句,一直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偶尔会用目光触及观测旁人之外,完完全全就像一座精美至极的寒凉雕塑,若非是他那西凉皇子殿下的身份摆在那里,容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俊美逼人,只怕寻常人等还真就不怎么会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但是现在,这位西凉皇子不开口也便是罢了,他这甫一开口,居然便是在帮衬着夜荼靡讨要回了夜芙兰体内的那颗内丹……
这事儿任谁看着,似乎怎么看怎么着都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诡异。
偏生西凉迟昼自己倒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在众人注视之下直接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未曾去打量了此时此刻被东宫鹤卫钳制住了身形,极为狼狈的夜家母女二人,反而倒是直勾勾的盯着夜荼靡的方向看着道:“想来妩宁郡主这位受害之人,也不会甘愿自己的内丹依旧还在夜家圣女身上留着吧?”
夜荼靡莫名其妙的看了西凉迟昼一眼,正如他所说,她自己的确是没有那个什么豁达心思能够任由着自己的内丹留在了夜芙兰的体内,但这件事情,起初夜荼靡倒还真的没打算留在台面上说出来,更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由西凉迟昼这个算起来,应该是和她结下了大梁子的人说出口。
哪怕西凉迟昼如清脸上的神情看上去还是正常,似乎只是真的想要替她讨回一个公道,让得夜芙兰把内丹还给了她,但是即便是如此,夜荼蘼也依旧是警惕自己的眯起了眸子,满心的戒备之意,总觉得西凉迟昼对她不应该是如此好心才是。
夜荼靡总觉得西凉迟昼兴许是话里有话,所以尚且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开口附和了西凉迟昼的那番话,结果不待她回应一番,那边沈沐辞便是从善如流的替夜荼靡回应了迟昼一句道:“本宫替准太子妃谢过西凉九皇子的一番好意,九皇子所言甚是,本宫也觉得本宫太子妃的内丹不适宜留在了旁人身上,鹤十一,把人带到太子的跟前,让太子妃亲自动手。”
沈沐辞可完全没管自己口中那一句又一句的准太子妃的称呼到底是惊呆了多少人的下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吩咐了鹤十一一声,然后他话音落下之后,鹤十一那边便是完全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是不待夜家那边的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如沈沐辞所命令一般,直接将人押到夜荼靡的跟前去了。
夜芙兰这个时候也是终于开始反应过来自己即将面临如何一番惨状了,无论是西凉九皇子迟昼,还是这个南诏帝都之中,她自己亲口点下来的“未婚夫婿”,居然都是打算要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直接取出了她的内丹,还要将其归还给了夜荼靡?!
要想取出那么一颗在她体内之中待了那么多年的内丹,唯一的办法只有剜开腹部,硬生生的将内丹取出来,但这个做法,与直接要将她开膛破肚有何区别,最重要的是,一旦她体内的那一颗内丹真的被取出来了,那么他如今这一身借助了夜荼靡的内丹,好容易才练就出的一身内劲儿武功,立马便是会彻彻底底的化作了虚无。
这么一来,她就完完全全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无疑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没了内劲儿护体,夜芙兰更是完全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够若七年之前的夜荼蘼一般,能够在被夜素绾挖去了内丹之后,是否还有那个好福气能够好命的活了下来。
夜芙兰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身娇体弱之人,所以她也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受了那般重创之后,真的还能有什么好命至极的待遇,能够活了下来。
但是她可不想死啊,也完全不希望自己体内的那颗内丹真的可以物归原主,重新回到了夜荼靡的手上。
一想到这些,夜芙兰便是死命的开始抗拒起来,她可不想在今儿这场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被人羞辱得颜面尽失之后,甚至连自己的一条性命都保不下来。
“你放开我,我可是九洲天命圣女,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如此对待于我的……快放开我!”
起初夜芙兰挣扎的语气还极是强硬,似乎是在仗着自己那夜家圣女的身份,完全不打算示弱了分毫,但是就在夜芙兰发现她所说的一番话完全未曾动摇了鹤十一分毫,反而倒是让得鹤十一钳制着她手腕的力道越发加重之后,夜芙兰便是不由得整个人都越发慌乱起来了。
她也不敢态度强硬的说什么了,转而是软了语气,由着方才的强硬态度化作了对沈沐辞苦苦求饶道:“太子殿下,是芙兰的错,都是芙兰的错,求求太子殿下你就饶了芙兰这一次吧……”
以沈沐辞的性子,自然是对夜芙兰这等货色提不起分毫兴趣的,是以就算是夜芙兰已经是扯着嗓子嚎叫得带了哭腔,他却是连着一双眼眸都未曾转动了分毫。
夜荼靡瞧着沈沐辞这般模样,心情也是颇有些复杂不已,这事儿放在平日里也便算了,可今儿……她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说了一句所谓的要预定了南诏东宫太子妃身份的话也便罢了,结果沈沐辞居然也是半点不推诿的直接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