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就在他心中很是有些担心的时候,苏珞白便是接着开口了,这一次他的语气再也不是先前那般平静至极毫无波澜,反而是带了几个微不可见的嘲讽之意。
他盯着夜素绾的面容,神情似笑非笑:“夜家夫人莫不是以为本世子真的只是个无能至极的纨绔公子,连着差点损了自己性命的事情都不会去查探清楚?”
紧接着他又在夜素绾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再次落下了一句:“还是说你觉得你们夜家在四年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当真是天衣无缝得很,绝不会有人察觉出了分毫?”
夜素绾做梦都没有想到苏珞白会对着自己问出了如此一番致命的言语,她心中打着鼓,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但时至如今,除了下意识的开口狡辩之外,她似乎也的确做不到别的事情了。
“本夫人听不懂苏世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支支吾吾的试图反驳,语气却是再也不若先前那般底气十足了:“我夜家大族自出世以来,一直以来都潜心为九州四国之百姓占卜预测未来之事儿,使其避过了不少祸害之事儿,素来都是行的端坐的正,苏世子就算是有心想要编排诽谤了我夜家,总也得拿出一点证据出来,总也不能真的就这般口说无凭的胡言乱语,毁我夜家名声了。”
夜荼靡眼瞧着夜家夫人这般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心中的鄙夷之心越发加深了不少,上一世的时候,她可是亲眼见证了夜家夫人是如何一介母亲的名义在她身前蓦然相视的,而且这一世她重生归来,也是堪堪活在了夜家夫人对她动手之后自己奄奄一息,差点死去的时候,重复了两次的痛苦回忆,已经完全足够让夜荼靡对夜素绾这个连着自己的出生都是一场利用的母亲早已经绝了所有的希望了。
现在哪怕是他们二人的身体之间的确是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夜荼靡也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母女血脉就对她手下留情了分毫,更别说夜家大族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可单单不是涉及了她一个人那么简单,他们为了所谓的名利声望,这些年在九州之上可谓是做尽了不少丧心病狂的事情。
然而直到现在,直到苏珞白都已经那般泰然自若的表现了自己的手上,绝对是有着当年事情证据的时候,夜素绾仍旧是不见得有任何悔过之意,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去辩驳了苏珞白的话,既然是如此,夜荼靡倒还真就不介意让苏珞白当着这九处楼上如此多人的面,直接将她送入了深渊之中去了。
夜素绾之所以会狡辩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无非还是在赌最后一点苏珞白的手上不可能会有这四年之前那件隐秘之事的证据,以为他们是在诈她的口风罢了,可她这般举止,未免也太过看夜荼靡的手段了。
若非是有着十成十的把握,夜荼靡又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就将这些事情拿到九州四国会鼎的盛会之上说弄了,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她动用了西凉迟昼手中抢来的摄魂铃,方才换得了苏珞白松口相助的。
前面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得如此充分了,夜荼靡又准备了极为强力的后手,结果夜素绾直到现在都还以为他还有什么翻身的可能,所以说她当真以为她今儿出现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是来和她说笑玩的吗?
夜荼靡心中冷笑的时候,夜素绾心中其实也极为慌乱了,因为她实在清楚得很,如果苏珞白真的是将刚刚的那件事情真相给暴露出来,那么对他们夜家而言,所面临的绝对是灭顶之灾无疑了。
但此时已经由不得她多想了,因为苏珞白借着她那一句自以为是讨要证据的话,转身便是对着显昭帝拱手行了一礼道:“陛下,夜家大族与东冥蒲州异火一事关九州四国,恰逢妩宁郡主提醒了珞白一声,让珞白想起了我这手上尚且还有着当年在东冥蒲州所调查事情的证据,倘若陛下恩准,不知珞白可是能够宣证人上来对质。也算是还了四年之前东冥蒲州大火那件事情的一个真相”。
此言一出,夜素绾好容易才收拾好了的几分心情顿时又开始慌乱得紧了。她一直都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苏珞白是绝对不可能会有四年之前蒲州大火的什么证据的,所以才会始终稳定着心神强行狡辩。
结果她这一番狡辩似乎并没有给苏珞白带去什么过多影响,人家压根就没有在意她的意思,而是二话不说的居然就要请证人出来了。
显昭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眼瞧着夜素绾此时明显有些沉不住气的神情,心中也是有了几分自己的打量之意。
不可否认的是,夜素绾先前所说的那一番挑拨离间指责苏珞白莫名其妙跑到了东冥的那件事情,的确是多多少少的是让显昭帝心中有些不太高兴,有一种自己信任之人平白摆脱了自己掌控的感觉,但是现如今看着苏珞白这般神色坦然,不见任何心虚的样子,显昭帝的心思到底还是沉静下来了。
再怎么着,苏珞白都是显昭帝极为信赖的人,就算是因为夜素绾的几句话,显昭帝的心中难免会生出了几分隔阂,但也是绝对不会立马就对苏珞白不满到了极点就是了。
第491章
况且苏珞白现如今所说之事还并非是他一人之事,而是事关整个九州四国的大事,就算是显昭帝有心想要拒绝,只怕其余九州三国之使臣也不会轻易答应了去。
再加上显昭帝自己的内心也并非是如他面容之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沉静安稳,同样也是对四年之前东冥蒲州县的那场天降异火的怪事儿的真相有些好奇的紧,所以在他略微沉思了几刹之后,索性便是点了点头,开口应了一声“允”字。
这便是答应让苏珞白将他口中所谓的证人给带上来的意思了。
夜家夫人此刻真是坐立难安,总觉得今儿之事简直是不顺到了极点,明明他们夜家之人此次前来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的目的是为了出风头而来的,然后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九州五绝公子与夜芙兰的亲事儿彻底定了下来,结果现在好了,闹出了那么一番丑闻不说,甚至是连当年的那些旧事也被悉数翻了出来,稍不注意便是极有可能会直接损及了夜家威望。
她方才一直都觉得苏珞白的手中不可能会有什么直接的证据才是,结果现在他竟然是如此信誓担担的直接就要将证人给带上来了,如嗯此一番未曾多言半句,利落至极的举止,倒实属是让夜素绾觉得有些心中不安。
但是转念一想,当年九州东冥蒲州大火那件事情的知情之人中,除了他们夜家这些个主谋之人以外,其余那些个知晓此事的人,分明是早在四年之前就已经被她悉数处理干净了,如今四年时间过去,能够冒出了苏珞白这么一个意外知情人的人已经算是一件极为难以预测的事情呢,左右天底下总会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除了一个苏珞白之外,还会有别的人对那件事情了如指掌。
是以夜素绾再一次的在自己心中自我安慰着,想着当年的那场大火之后,绝对不会留下了任何知晓证据的证人的。
然而她这一番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之举,终究还是在看到那一位被奉旨带上了九重殿上的人的面容的时候,彻彻底底的化作了无尽的慌乱了。
夜素绾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瞧着来人,吞吞吐吐的对着那个被束手带上大殿的人惶恐惊呼了几句:“你……你……”
除了夜素绾反映有些激烈之外,稍微对当年东冥蒲州大火一事儿有些印象的夜家使臣们此时也是满脸惶恐,见鬼一般的瞧着那个大殿之中刚刚被带上来的人物,神色慌乱无疑。
而且在场对这个人印象深刻的很显然并不止夜家,在亲眼见着了被苏珞白奉旨带上来的这个人之后,凤朝歌这位东冥太子一直以来还算得上是颇为沉得住气的脸色也是刹然一变,本就透着几分凌厉的眸子浅浅的眯成一道弧度,越发透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危险之色。
然后紧接着,凤朝歌便是在九重楼上无数人疑惑不已的目光之中,语气笃定的开口道了一声:“你便是四年之前蒲州大火一事儿之时担任了蒲州郡守一职,后来却在蒲州大火一事儿之后暴毙身亡了的蒲州郡守徐成天?”
凤朝歌此言一出,别说是九重殿上的一众看客被惊住了不少,就连夜荼靡也是再次难得至极的对这位东冥太子投来了些许意外至极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