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昭帝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忽而便是步履踉跄的行到桌案之前,他目光眷恋的注视着那把装饰珍贵的紫竹伞,双手颤抖的抚摸上去,用手指细细磨砂着上面的锦鹤云纹,过了半晌,他忽而闭上眼睛,神色悲恸的唤了一声:“元娴,是朕对不起你”。
显昭帝在桌案跟前静立良久,最后方才对着御书房外唤了一声:“张德福,替朕传一道圣旨。”
……
皇宫,御花园。
“这御花园出去我便是识记得路了,你便也不用再接着相送了。”夜荼靡随意的拂了拂锦绣衣摆,神色随和的对着那神情恍惚的小丫头笑了笑。
红鲤跟在夜荼靡身后,听她如是所言,面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之色,他幽幽看着夜荼靡一眼,意思很是明显,这是在指责夜荼靡生得确实是太过祸国殃民了一些,竟然还厉害到了魅惑同性的地步。
这小宫女自从先前得了张德福命令引着她们主仆二人出宫的路上,便是没停止偷瞄过夜荼靡的容貌。
关键是这小宫女偷瞄也便罢了,偏生又还被迷了个七荤八素,一副见着了妖精被吸了魂魄的小模样,一路上都神思天外,委实是看着有些笑人。
听见夜荼靡所言,那小宫女下意识的抬眸与夜荼靡对视一眼,见着那张笑得娇姿美艳的容颜,小宫女的脸更红了,唯唯诺诺道:“奴婢……奴婢奉命要将玉姑娘送到宫门……”
没想到这丫头色性虽是不小,到底还是记得几分正事儿的。
红鲤心中腹诽一句,等接收到了夜荼靡不愿再被这小宫女一路盯着犯花痴的信号之后,便是佯装不耐烦道:“行了,你这小宫女是护送我家主子还是在偷瞄我家主子,主子说让你送到此处便是送到此处,你若是不听话,我倒也不介意将你这小宫女一路上偷瞄我家主子心怀不轨之事儿告诉你们张公公去。”
小宫女闻言,瞬间便是白了脸色。这位玉国公府上的嫡小姐乃是太子殿下带来的人,本该是张公公那般身份的人才有资格接待的,只不过是因为如今正是正午时分,唯恐皇上用膳会有吩咐,张德福才没能亲自相送,所以才会将此事儿交到了一向倚重的她来处理。
若是这人真将她一路上只顾着偷瞄的不敬之事儿告诉到了张德福那里,她必然是免不得一顿责罚了。
小宫女立马便是要下跪求饶,夜荼靡却是及时攥紧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语气透着几分狎昵的打趣:“行了,这等小事儿不用下跪求饶,只是我确实已经知晓出宫的路了,倒也的确不用你一路送到宫门了,你便放心回去便是。”
小宫女没想到这位小姐是个这般和善的性子,脸又红了几分,眼中也是涌上了几分欢喜之色,她也不是个不机灵的,如今夜荼靡都两次开口让她回去了,她自然也没有一再固执的道理。
“既然如此,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姑娘路上小心。”她行了一礼,便是脸红着快步退了下去。
夜荼靡见着一路上盯着自己的小姑娘走了,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转眸看了笑得不怀好意的红鲤一眼,笑道:“行了,快些离开此处,今儿玉国公府上还有一出大戏等着呢。”
红鲤没料到夜荼靡见着自家幸灾乐祸的模样还没动怒,脸上有些诧异,心中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句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的话,夜荼靡方才跟着沈沐辞入宫的时候,分明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如今这才一炷香的时辰不到,她便是这般心情极佳,实在是变化过大。
看样子,这显昭帝今日是给了夜荼靡一个极为满意的赏赐了?
他心下正好奇,夜荼靡却似乎料到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忽而心情不错的笑了笑:“显昭帝赐了我一个县主之位,倒也的确算是的上一个意外收获了。”
红鲤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了然之色,他脸上尚未来得及露出笑意,却是忽而听得一声尖锐的女子嘲讽声音传来。
“不过只是一个流落在外,名存实亡的国公府小姐罢了,竟然也好意思像皇上讨要了县主之位,本公主可真是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这话说的可真真是难听至极,不过夜荼靡早就已经从说这话的音色中听出来人是谁了。
依着沈毓柔那嚣张跋扈的性子,能够骂出这般难听的话倒也不算出奇。
只是她先前入宫的时候还因为沈沐辞动手的事情打算放了沈毓柔一马,如今沈毓柔却是这般不知死活的又送上门来,这是当真以为她夜荼靡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包子不成了?
沈毓柔莫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了些,暂且不论别的,单单就比这所谓的嚣张跋扈,她夜荼靡可是半点不会逊色了去的。
夜荼靡没了隐忍的心思,索性便是勾出一抹笑意,懒洋洋的反唇相讥道:“啧,本小姐倒是没有想到,这偌大的南诏皇宫之中,竟然还藏了这么一只惯会乱咬人的狗呢。”
第54章 耳光(仙女们新年快乐)
“混账!”沈毓柔没想到夜荼靡竟会这般直白的骂自己是狗,顿时便是怒火丛生,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你这个不知廉耻勾引了太子哥哥的贱人,谁给你的胆子这般侮辱本公主的!”
夜荼靡本来还带着几分笑意随意的应付,如今听着沈毓柔骂出来的“贱人”二字,一双桃花眸子瞬间便是眯成了一道危险弧度,唇角也是分外冷艳的挑了起来。
红鲤自然是已经看出夜荼靡动怒了,他脸色也极为难看,这女人没头脑也便罢了,没想到还是个这般粗野的。
方才被沈沐辞羞辱了一顿还不长记性,如今依旧是张口便骂,说出的腌臜言语一句一句倒是不带重复,更是连着“贱人”二字都说了出来,这是明摆着不想要小命了?
若非是在南诏皇宫这等戒备森严之地,他必然是一刀取了这个死女人的性命,只是现在南诏皇宫中如何处置,还是得看夜荼靡的意思。
红鲤脸色不太好的朝着夜荼靡看了过去。
夜荼靡此时却是一副没什么太大反应的模样,她眸光淡淡的看着沈毓柔,右手随意的从左侧衣袖上华贵纹饰拂过,问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起伏:“沈毓柔,我且问你一句,你方才是在说谁是贱人呢?”
她语气清淡如一池春水,瞧着风平浪静,可那脸上的凉薄笑意以及那双桃花眸子里冷箭一般肃杀阴沉的冷意,竟然是看得沈毓柔心底无端发凉。
她仗着自家老爹手握重兵,身上又有御赐的公主封号,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惯了,如今却是头一次的打从心底生出一股胆怯之意。
等沈毓柔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这么一个刚刚归来南诏帝都的女子给唬住了心神,她的脸色便是黑如锅底了,她怒从心起,顿时口不择言的骂道:“本公主骂的自然是你,此处难不成还有旁人不成,你既然有胆子勾引太子哥哥,还怕担上一个贱人之名……啊!”
沈毓柔的话尚未说完,便是自喉咙间溢出一阵尖锐至极的惨叫声音,她蓦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脸,一双眸子已经不可抑止的涌上了些许泪花。
“公主!”沈毓柔身后的一众婢女也是被这番变故吓得不清,一个个脸色刷白,目瞪口呆的瞪着缓缓收手回去的夜荼靡,完全不敢想象竟然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的在皇宫御花园内打了沈毓柔一耳光。
且这个人不仅不是宫中的长辈娘娘,甚至还不是与沈毓柔身份相差无几的同辈公主们,只是一个有些面生,看上去比公主还要小上些许的姑娘。
她们先前跟在沈毓柔身边,已经是从旁人口中知晓了此人便是玉国公府上那位嫡出千金,的确也是个身份尊贵的主儿。
可是这位玉国公府上的千金再如何身份尊贵,比起沈毓柔这个皇族御赐的公主而言多少还是稍逊一筹的,谁曾想到这人却是胆大,两人方才还不过只是口舌之争,她却是忽而就出其不意的动手了。
且从那一巴掌的声响来看,夜荼靡下手的帝都还不轻,而且夜荼靡的动作出奇的迅速,别说是她们这些个站在身后的宫婢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沈毓柔也是明显没有预料到这般情况。
沈毓柔捂着脸,愣怔半刹之后,脸上才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方才还在心中耻笑夜荼靡装模作样的在摆弄衣袖不过是为了掩饰心中慌乱,如今却是反应过来原来她那时候便是在活动手腕预谋对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