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欢还没说话,琪儿就先叉腰开火了。
“难道你们被调给我们家公子后,不知道去恶补一下吗?在我们家公子手底下办事,就要想我们公子没想到的,做我们公子没吩咐的¥%……”
谢明欢无语望天,怎么听着哪里怪怪的。
她轻咳了两声打断了琪儿激情昂扬的‘训话’。
“之前的事就算了,但从现在开始,既然你们暂时跟着我追查这个案子,那么就要像我一样清晰掌握和案子有关的所有信息。”
“现在你们两人一组,一组回去将所有和案子有关的卷宗找出来,从头到尾看一遍,另一组跟我去受害者家里看看,晌午过后,两组调换。”
四个人苦着脸,实则并没有太将谢明欢的吩咐放在心上。之前大吐特吐的胖子还有常记,跑得飞快,回府衙去找卷宗了。被留下的两个人,一脸懊恼,却又不得不跟着谢明欢。
两个人,一个叫董军,身型高瘦,留着八字胡,小眼睛,浑身透着一股精明劲;一个叫季阳,四方脸,皮肤白嫩,一点都不像是风吹日晒的衙役,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很老实。
至于之前的胖子,叫王生,是四个人里年纪最小的,家里开肉铺,是刚用钱买的衙役来做。
琪儿陪着谢明欢走在前面:“小姐,咱们现在要先去哪里?”
在停尸房耽误了不少时候,现在少说也有辰时三刻了,但谢明欢放眼望去,应该热闹的主街上却只有零星的小贩,萎靡地站在摊位后面,也不吆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她朝后面两人招招手:“这条街一直这样吗?”
这回董军抢着回答:“不是的,原本这里很热闹,尤其是逢五、逢八,是大集会,就连城外山脚下那些小镇上的人也会赶过来置办东西,有时候还能碰上在并州游走的杂技班。”
琪儿:“那为什么现在这里半死不活的?”
董军哎呀了两声:“去年打仗的时候,不少有钱有门路的都跑了。这条街上的人一下子就去了一半,后来仗打完了本来也渐渐恢复了过来,但谁想到这又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
季阳终于找到了机会接话。
“这都是因为第一个死者,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商户,酒楼、茶馆还有胭脂铺,之前一直生意兴隆,她很照顾在外面摆摊的小贩……后来她死了之后,大家觉得很有可能是对家报复,那些之前一直受她帮助的小贩都吓得不敢轻易出来了。”
第一个死者是王氏,那个脖颈间也被剥掉了皮肤的倒霉女人。但……谢明欢皱眉,想起了王氏身上的衣服,还是遇害时的穿着。按照季阳所说,王氏手下有很多店铺,家中应该不差钱也不去缺仆人,那么为什么没有人收殓整理她的遗体?
“王氏家住哪里?”谢明欢问。
董军和季阳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三个字憋了回去,还是董军机灵,最先反应过来:“大人稍等,小的马上去问。”
季阳晚了一步表现,脸上懊恼沮丧。
谢明欢见状,吩咐他说:“你也去找人打听一下,顺便再问问王氏的其他情况。”
季阳走后,琪儿不解的问谢明欢:“公子,王氏的资料你昨晚不是就全都记下来了?那王氏就住在槐花巷第一家,我都还记得呢……难道公子你忘了?”
谢明欢拍了拍琪儿的头,一脸高深莫测。
“公子我自有打算,你呀,别操心了。”
琪儿撅噘嘴,一点都不放心。
“公子,你就糊弄我吧。当时你出府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带我去吃那家新开张的外族饭馆,结果转眼就带我出了洛阳城。”
“这一路上,我为了不让公子你的美貌惹祸,都没有睡好觉。”
谢明欢木着脸,很是熟练的一声不吭。这个时候,琪儿往往已经忘了公子还有是她的主子的意思,如果现在反驳,只会让她的小宇宙更暴走。
很快,董军和季阳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回来了,还是董军抢先了说的:“大人,打听出来了,王氏就住在槐花香第一家,是个高门大宅子。”
谢明欢点点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别的吗?”
董军愣了愣:“别的?”他试探着问,“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谢明欢摆摆手:“不用了,先听听季阳的吧。”
季阳见终于轮到自己了,连忙回话:“小的是去王氏的胭脂铺打听的,那里的掌柜的换成了一个外地来的寡妇,听她说王氏遇害后,就有人暗中将这些店铺都倒手贱卖了,她刚好来长治城落脚,又擅长制胭脂,便用了五十两银子把铺子盘了下来。铺子里原来的伙计都走了,槐花巷的宅子,好像也要转让出去。”
“我出来后,又和店外的小贩打听,他说王氏有个儿子,去年打仗的时候被王氏托人送走了,前阵子王氏还和人说,她儿子在洛阳进了什么书院,计划着要筹办个酒席庆祝呢。”
季阳说的越多,董军脸色越差,在谢明欢看不到的角度频频给季阳使眼色,让他闭嘴。季阳根本没接收到他的暗示,到后来董军只能背过身去,暗暗心里憋气。
等他讲完,谢明欢满意地颔首。
“你做的不错。”
“小琪,赏他块银子。”
琪儿撅噘嘴,乖乖掏了块小碎银塞给季阳:“诺,我家公子赏你喝酒的。”说着又不放心地叮嘱,“现在知道了吧,跟着我家公子,差事办得好,就有奖励,所以一定要对我家公子衷心,我家公子让你向东你就不能向西,知道吗?!”
季阳笑的咧开了嘴,傻乎乎地点头。
董军瞪大了眼睛,痛心疾首,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没多问一句呢,白花花的银子,结果变成别人的了,转而又恼怒季阳这个傻缺,一点也不会看眼色,就会抢着出风头!
第7章 王家
四个人到槐花巷的时候,就看到巷子里停着好几辆马车,人来人往乱哄哄的,有人从王家进进出出在搬东西。
琪儿嘴里问着这是怎么回事,脚下步子更快,拦住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这位大叔,你们这是在?”
对方扫了一眼琪儿,又看了看后面的谢明欢三人,在见到董军等人穿的衙役的衣服后,脸上堆起了一团和气:“啊!哦哦,搬家呢,东家去了洛阳,要举家搬迁。”
谢明欢踱步过来,装作不经意地问:“这里的东家不是那个遇害的王夫人吗?”
“是啊!唉,王夫人也是没这个命啊,她刚死没多久,儿子就在洛阳得到贵人赏识做了官,没命享福啊。”
谢明欢故作疑惑:“不对啊,这按照东晋礼法,不管是多大的官员,家中长辈去世都是要回家丁忧的,怎么这位王大人不回乡给他的母亲守孝入殓,还要着急搬走?”
对方一听这话,脸上一时有些尴尬,最后苦笑两声:“哎呀,这主人家的事,我们这做下人的怎么知道,只能是人家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事啊。”
谢明欢没有错过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没有再遮掩,亮明身份:“……我们今日是专门来找王夫人的家人问问情况的,既然王夫人的儿子不在,不知道往日跟在王夫人身边伺候的下人还在不在?”
管事犹豫了一下,但见董军和季阳两个人,直愣愣地戳在那,又不敢直接拒绝,这年头,民不和官斗,越是小兵越难缠,他心里无奈,脸上却笑着要把几个人迎进院子里。
“倒是有个老厨娘还在,王夫人之前身边跟着的小丫头,前两天已经被跟着第一批去洛阳的车队离开了。这个老厨娘,以前是专门给王夫人做饭的。”
董军急于表现自己,对着管事气势就上来了,语气很强硬。
“这么大的家业,就剩个老厨娘?我怎么觉得是你这老东西在作怪呢?”
琪儿倒是很欣赏董军的气势:“就是,你难道不是这家里的管事吗?我看你知道的最多!”
管事被问的一脸青色,强憋着恼怒。
谢明欢喊回两人,却并没有斥责他们,只是平静地让管事帮忙将老厨娘带出来。管事几乎是马上就遁走,老厨娘也是他吩咐了其他人带过来的。
这是一个身体佝偻,头发大半都花白的老妇人。身上穿的是北地常见的抹布织的短坎,露在外面的手和脸,具是褶皱,一看就是一辈子劳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