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总在黑化(25)

作者:北方故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轻慢的语调在夜里响起,谢长亭回过神,道:“你叫我什么?”

少年揪住她的衣角,抬起脸来看着她,极慢极缓地说:“叫你姐姐呀。”

谢长亭微微坐直了身子,她道:“你……你还是叫我长亭吧,都这样叫我的。”

因为都一样,所以不允许有例外出现,一旦出现例外,谢长亭便慌了神。

更何况,从没有人用这种轻慢的语调喊她姐姐,轻轻的,慢慢的,似乎带着无边无际的缱绻。

说缱绻可能不太对,多半是依赖,方兰舟对她的依赖。

她这样一说,方兰舟便道:“那好吧。”

谢长亭平静下来,听他又道,“可是今天那位大姑娘说我是你弟弟,你并没有反驳。”

谢长亭笑了笑,拿起筷子给方兰舟夹了些菜在碗里,耿直地道:“啊,那你要做弟弟也行,照你这么说的话,青娥是我妹妹,青灯是我弟弟,那我还有很多弟弟妹妹呢。”

“……”

方兰舟只想做唯一一个,如果有太多人,那他就不要了。

他说:“那我不做弟弟了。”

谢长亭揉揉他的头,轻声道:“感觉你下山后有些怪怪的,怎么了?”

方兰舟摇头,并没说什么事。

戌时过后不久,店里伙计上来将东西收走,对两人道了句“好好休息”之后就下了楼。

这个点远没到睡觉的时候,街外的吵闹声,声声入耳,谢长亭和方兰舟两人住在楼上,她推开窗,见着窗外火红灯笼摇晃,镇上叫卖声不绝于耳。

从楼上看楼下,意境不一样,隔着重重人群看镇上的繁华,人来人往,烟火气不绝。

方兰舟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跟在谢长亭身旁一起看外面。

他好像格外喜欢跟着谢长亭,本来他也不是这样的性格,可自从被谢长亭救了之后,好像到哪儿他都会跟着一起。

街上吵闹,住的房间这一边刚好临着街边,虽在二楼,但窗户并不隔音,关上窗子,依稀还能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你想家吗?”

方兰舟看着窗外,听见谢长亭声音,侧头过来看她,他的眼眸漆黑,瞳孔里有看不见的晦暗之色,他声音冰冷地道:“不想。”

谢长亭的目光一直在窗外,街上有许多小孩在外面玩,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房屋,路上一个瘸腿的中年男子低着头走路,他身后跟着两三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有男有女。

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跟在瘸腿男人身后,学着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路,大声地嘲笑男子与他们的不同之处。

那男子一直低着头,谢长亭站得高,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兴许是习惯了被嘲笑,也不在意了,也兴许是受不住被孩子嘲笑,低着头快步走过去不敢抬头看人一眼。

谢长亭动了动嘴唇,伸出一只手,手指在窗外虚空划过,小声道:“砰!”

那几个小孩本来还在嘻嘻哈哈的幸灾乐祸,突然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全都倒在地上了。

摔得不重,身上丁点儿伤都没有,最多就是沾了点灰尘,还半天爬不起来,见鬼得很。

一旁的大人见状,还以为小孩故意躺在地上撒泼,气急了便揪着小孩的耳朵将人拉起来,顺便在屁股上附赠几巴掌手印,打得小孩哇哇乱叫。

谢长亭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了一会儿便将窗子关严实了,外面的声音顿时消了一半下去。

她伸了个懒腰,懒懒地往床榻上一躺,声音微弱地道:“不行了,我好困,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方兰舟只好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等人睡着后这才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

深夜的清溪镇已然安静下来,整座客栈似乎都睡了,安静得掉根针下去都能听到动静。

谢长亭半夜忽然醒了,想起方兰舟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于是下了榻,准备去隔壁看看。

隔壁方兰舟也已经入睡,睡姿很标准,只是睡得好似不□□宁,细细的眉峰微蹙,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额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汗珠顺着莹白的面颊滑落在一旁的枕头上。

甚至连眼角都好像渗出了泪,长长的眼睫微颤,谢长亭分不清到底是汗珠还是泪水,她凑过去,小声道:“兰舟,兰舟,你怎么了,快醒醒。”

说完这句话又骤然想起,如果沉浸在梦魇当中的人,是千万不能随便被旁人叫醒的,可是看着方兰舟这样,她好心疼啊。

如果一个人被梦魇住了,梦里就他一个人,那也太可怜了吧。

谢长亭别无他法,只好蹲在方兰舟的床榻前,握着他的手,细声与他说话,说:“别怕,我在这里的陪着你。”

方兰舟想说话,可是他喊不出来。

他听见有人对他说“别怕”,也听见有人和他说“你想砸墙就砸墙吧,我也不是赔不起。”

“快醒来吧。”

声音离他很近很近,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可是现实当中的谢长亭,打死她也不会想到方兰舟这孩子力气这么大,她的手都被捏红了,算了,忍忍吧。

她拿袖子帮方兰舟擦了擦面颊上的汗珠,心道:如果再不醒来,她要采取措施了。

谢长亭的一句“快醒来吧。”尘埃落定,方兰舟终于摆脱了梦魇,从沉重的梦里醒来,醒来的那一刹那,似乎瞳孔里有一丝血色划过,再仔细看时,却又回归于漆黑如墨的眼瞳。

他从床上坐起,一把扑向谢长亭,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脖子里呜呜哭泣。

谢长亭一时不备,差点再一次像上次那样被他撞倒,不过幸好这回没有上嘴就咬,还算比较好的。

她拍了拍方兰舟的背,轻声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没事了,醒过来就好了。”

“呜呜呜”方兰舟还在低声抽泣。

“……你是男孩子吧?”谢长亭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能哭这么久?”

一瞬间,“呜呜呜”没有了,回应她的是方兰舟搂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

谢长亭快被憋死了,竟然还有心思说笑:“其实说起来,哭也是一门技术。”

“我没哭!”

他的嗓音里还带着点鼻音,竟然还好意思说没哭。

谢长亭叹口气道:“哭又不是什么丑事,没事,在我这里不讲究这些,我不会笑你的。”

寂静的夜,两人细细地说着话,好似梦里的恐惧都被驱散而走。

方兰舟还是强调:“反正我没哭。”

谢长亭道:“好吧好吧,那肯定是我刚刚听错了。”

默了片刻,搂着她的手臂终于放松了些,只是还没彻底松开,手臂仍然搭在她肩膀上,脸也没离开,谢长亭道:“那你还要睡一会儿吗?”

“不要。”

“你梦见什么了呀,可以说一说吗?”谢长亭试探道。

其实这个时候询问梦境不太好,毕竟方兰舟情绪还没稳定下来。

不过看着平日里清清冷冷的小孩,如今一副“我好怕”的样子,谢长亭也不知道怎么个恶趣味,心里头竟然就只想笑。

但是又怕伤及小孩自尊,只好努力忍住,然后转移话题。

于是话题便转去了方兰舟的梦境上。

-

梦里头千变万化,方兰舟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混混沌沌地被人带着跑。

一会儿是寸草不生的黑暗之地,四周只有幽幽鬼火亮起,那地方冷得很,连鬼火都泛着无边的冷意。

他看见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坐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支着头,额间一抹红痕,眉峰犀利,面色苍白,一手撑着长剑,脸上带着微微笑意,而在下方,却是伏跪着一地的妖怪。

那些妖怪明明都长着一副凡人的模样,方兰舟却一眼断定那些不是人,而是过了好几百年的妖怪。

妖怪们跪地称黑暗里和他面相一样的人为:“君上!”

这是哪门子的君上,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反正一看就是那种大反派样子的君上,虽然长得和他比较像,但肯定不是他。

如此想着,画面又是一转,是在战场上。

呼啸的箭雨裹挟着强烈的劲风朝着面门袭来,方兰舟站在战场中央捂着头躲了一下,他没躲过,但是也没伤到他,羽箭穿过他的身体,插进了他身后那人的胸膛里。

他甚至能听见长箭没入□□的沉闷声,他一回头,鲜血溅了他一脸,温热带着腥气的血液,闻起来甚至有点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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