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裳,也起了床,将榻上整理好后,进了屋,方兰舟坐在案边看书,那些书都是师父教她识字的启蒙书,还有几本是小时候跟着师父开始修行时的入门书,总之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
难得方兰舟看得认真,谢长亭没去打扰他,自己拐去了隔间洗漱,花鸟屏风外,方兰舟坐姿端正,脊背挺直,手里握着一卷翻开的书籍。
洗漱完后,谢长亭将昨日还没用完的金疮药找出来,走到方兰舟身边,道:“腿还疼吗?”
方兰舟摇摇头。
谢长亭要给他换药,便道:“腿伸出来,我看看怎么样了。”
包扎的布帛揭开,小腿上的划痕已然愈合,没想到这金疮药效果这么好,谢长亭再次给他上药,低着头道:“想来再过个两三天你这腿就好了,连疤也不会留,这几日你便留在这里,也别去外边了,吃饭什么的我给你带过来,等你腿好了,我们就该走了。”
“谢谢。”
谢长亭莞尔一笑,道:“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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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放了把油纸伞,伞面朴素,上面并无图案,谢长亭撑了伞正准备出门,青娥和青灯两人却正朝这边过来。
两人共着一把伞,青娥双手抱着一个不大的朱漆食盒,青灯给她撑伞,伞面几乎全倾向青娥这一边,结果他自己身上被雨淋得湿透,说是落汤鸡也不为过,总之比较狼狈。
谢长亭诧异之下,赶紧下了台阶撑着伞帮青灯遮了下雨,三人一同走到廊檐下止了步,收了伞,将伞立在一旁,抖了抖衣裳,地上顿时湿了一片。
谢长亭也收了伞,站在一旁没注意,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无故遭了殃,她抹了抹脸上被溅的雨水,无奈道:“那什么,伸腰抖腿之前能先吱一声吗?溅我一脸水。”
“吱……”
“?!”谢长亭立马闪开,青娥举着怀里的食盒,笑吟吟道:“我身上又没水。”
“那你吱什么啊!!!师妹!”谢长亭个暴脾气,捏着自己手腕转了转,心道:“怎么办,手痒了。”
青娥只是想皮一下的,没想翻车,见谢长亭一副“我想动手”的模样,赶紧道:“淡定,千万淡定,我其实是来给你送吃的,还有你屋子里的小可爱。”
“小可爱?”谢长亭挑眉,“什么时候变成小可爱了,你别疯了好嘛。”
“咳”青娥连忙凑过去不好意思地道:“昨日本来打算去师父那里探探口风,结果被蒲英师姐拦在门外不让进,我连师父的面都没见着。”
怪不得今日要冒雨跑过来,谢长亭道:“没事,我后来去找过师父。”
“然后呢?”
“然后,我进去了……”
青娥道:“没了?”
“没了。”
“告辞。”青娥转身欲走,谢长亭赶紧拉住她,道:“把东西留下再走。”
青娥气鼓鼓地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谢长亭,谢长亭笑道:“等方兰舟腿上的伤好了,我就带他下山。”
青娥一愣:“师父不答应吗?”
“没有。”她看了一眼屋里,道,“是他不愿意留在这里。”
“好嘛。”青娥好像有点沮丧。
谢长亭柔声道:“我不在观里的日子,你和青灯两个人多去陪陪师父。”
青娥道:“师父才不愿意见我们。”
“不会的。”她本来还想说点别的什么,青娥却转移了话题:“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外面凉飕飕的,先进去吧,好冷啊!”
“……”无言片刻,谢长亭将目光转向一旁湿淋淋的青灯,问道:“刚刚是谁说告辞的?”
青灯憨憨一笑,啥也不知道。
谢长亭道:“要你何用?”
“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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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可比外面暖和多了,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还能见到漂亮的小可爱,可惜小可爱正在看书不理人。
大清早的就看书,真勤奋,等看清楚了方兰舟看得是什么书后,又忍不住想,这……看得懂吗?
谢长亭打开食盒,里面有两层,上面一层放着三个白嫩嫩的馒头和一碟咸菜,下面一层不用想都知道是稀饭了。
青娥做饭标配,早饭必须雷打不动的馒头和稀饭,谢长亭侧过头对方兰舟道:“先别看书了,过来吃饭吧。”
随后又对青娥道:“谢谢,不过你怎么忽然给我送早餐过来了?”
青娥道:“我心地善良。”
谢长亭但笑不语,青娥又道:“其实是担心你过几日走了,在山下混的不好,没饭吃,多可怜。”
“……你这是可怜我吗?”
青娥点头,谢长亭忽然将她拉到一边,鬼鬼祟祟道:“不如你借我点银子?”
青娥立即道:“不如你要我的命吧。”
谢长亭尴尬一笑:“我开玩笑的。”
青娥直直地看着她:“我也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有银子,做梦也没有啊。”
两人视线同时转向青灯,正在和自己湿淋淋的衣裳作斗争的青灯突然愣住,脊背不知为何生生窜起一股凉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极为莫名奇妙地道:“怎么了?”
青娥正要说话,却被谢长亭紧紧捂住嘴,她道:“没事,你继续。”
青灯便又继续施展新学的净身咒了,可惜一次又一次地以失败而告终。
方兰舟吃饭斯斯文文的,一口馒头细嚼慢咽之后再吞下肚,青娥在一旁撑着下巴,星星眼闪耀。
方兰舟道:“我吃饱了,谢谢。”
一个馒头就饱了?我不信,青娥道:“再吃一点吧,还有很多呢!”
低头望过去,食盒空空如也,青娥立即大喊:“长亭!!”
“啊?”谢长亭茫然回头,手里捏着仅剩的半个馒头。
“你怎么吃那么多?”
“……很多吗,我觉得不多啊。”谢长亭很无辜,因为方兰舟吃饭太慢了,她又一心去看青灯的净身咒一直不成功的问题出在哪儿,结果无意识就把食盒里的早餐给吃光光了。
于是她颇为内疚地将自己啃过的馒头撕了一半下来,留下另一半递给方兰舟。
方兰舟眼里漾着笑意,温声道:“你吃吧,我真的吃饱了。”
这么懂事的小孩哪里找?!谢长亭毫不客气地缩回了手。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尴尬。
青娥心想,好歹样子做足点啊喂。
方兰舟却是无所谓,眼里笑意更甚,心想,原来救命恩人这么好养活,以后定然不会让她饿着肚子,想吃多少吃多少。
这边心思各异,那边青灯的净身咒还在重复一次又一次失败,中途还夹着几声微弱的喷嚏声,谢长亭实在看不下去,干脆自己掐了诀,将青灯身上湿淋淋的衣裳给烘干了。
结果青灯还以为自己的净身咒成功了,高兴地一蹦三尺高,乐哉哉地准备再跑去外面淋一遍雨,回来重新试试这个净身咒。
谢长亭连忙制止:“你可别,生病了没人负责的啊。”
“我刚刚成功了吗?”他问。
青娥嘴快:“没有,我看到长亭掐诀帮你了。”
话一出,好不容易燃起的自信心又被打击了,怕他多想不舒服,谢长亭便安慰道:“慢慢来吧,这个需要时间的。”
“你当时用了多长时间呀,长亭?”青娥好奇地问。
“三天吧,我忘了,哈哈哈。”其实师父教她一遍她就会了。
“真厉害!”青娥崇拜道。
这个吧……谢长亭有点心虚,幸好没说一遍就会,不然会把人气到吐血。
因为青灯偶尔也会在跟着师父修行,两个徒弟一对比,这差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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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鸽子精又出来晃了,不过鸽子今天心情格外沉重。
抱抱小可爱们,呜~
冲鸭!!!
(对了,我们这边倒春寒,冻得我弹,春捂秋冻,小可爱照顾好自己吖!裹紧小棉被,别感冒了!!)
第19章 客气
如此过了几日,方兰舟腿上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小腿上只留了一条浅浅的疤痕,行走间并无问题,再抹几次药就能将疤痕去掉了,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春雨过后,气温又开始回暖,春日的阳光格外绵柔,出去晒一会儿就觉得浑身懒洋洋的,直像饮了一杯醉人的佳酿,晒着晒着人就好似没了骨头。
谢长亭将外间的竹编藤椅搬出来,寻了个阴影处,闭着眼往上一瘫,整个人跟废了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