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他暂时没办法面对傅宁,更没办法面对那份不掺杂质的讨好。
傅宁现在可不敢忤逆柳岑徽,他老老实实地点头爬上床,抖开小被子盖好,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软糯地道一声:“宁宁睡了。”
“嗯。”柳岑徽低声应着,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傅宁的脑门,“睡吧。”
放在胳膊上的大手让傅宁略有安心,他眼角还带着泪花,很快就沉沉睡过去了。
柳岑徽在床边看了他许久,余光难以避免的看到那张用新鲜花瓣粘贴出的花束。
良久之后,他转动轮椅出去,却是难得良心发现,不一会儿把小白抱了进来,又将小猫放到傅宁手边,这才真的退出去。
而此时,陈伯已经在卧室外等了他许久。
“少爷呀,我们也聊聊吧?”陈伯问着,自动跟上柳岑徽的行程。
柳岑徽不置可否,任由陈伯跟进书房,最终停在他面前:“您有话直说。”
陈伯停顿片刻,最终还是开门见山:“少爷呀,你说你跟宁少爷较什么真,小孩子贪玩,这不是很常见的吗?”
“他还是小孩子吗?”柳岑徽嗤笑。
“怎么就不是了!”陈伯一瞪眼,很是不能理解,“宁少爷是什么情况,难道少爷你还不知道吗?他就是小孩子脾性,爱玩爱闹,再正常不过了。”
柳岑徽被他说得一噎,想想傅宁的脑子,也确实跟几岁小孩没什么区别。
可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苛求:“那又怎么了?是孩子就能胡闹了吗?”
陈伯哭笑不得:“我的好少爷哟!你不能拿你自己做例子要求别人呀,少爷你看柳家那些子侄,十多岁的时候,哪个不是翻天覆地的主儿?又有多少人从小就在外面胡作非为,欺凌同学辱骂尊长,闯了祸全靠家人收拾烂摊子!”
“宁少爷也就是在家里闹了一点,可就算是比起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也是很听话了。”陈伯说道,“少爷你想想,宁少爷什么时候不听话过?在家里除了跑跑跳跳,又何曾做过出格的事?“
看到柳岑徽面上的挣扎,陈伯再接再厉:“少爷若是觉得宁少爷把家里弄乱不好,可家里养着那么多佣人,他们是用来干什么的?之前少爷你管着宁少爷,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少爷你听我一句劝,今天这事儿,少爷可真是骂错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惹得宁少爷哭哭啼啼!”
陈伯话音落下,留下足够的时间让柳岑徽思考。
窗外落日的余晖倾洒下来,金灿灿的阳光给窗棂镀上一层亮色。
不知何时,陈伯悄声退出去了,只留下柳岑徽一人静默沉思。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伯的话倒是有点点醒了他。
柳岑徽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来,傅宁就该一直乖乖巧巧的,不乱跑不乱动,像个花瓶一样,待在家里赏心悦目就够了。
明明......明明他之前最是欢喜傅宁的生机灵动,却还是莫名其妙变得,不想看见小傻子叽叽喳喳。
陈伯说得没错,傅宁就是小孩子心性,可比起别人家的小孩儿,他简直再乖巧不过了。
柳岑徽今天发了大火,谁想追根溯源,傅宁还是为了他才折腾那些花瓣。
此刻他沉下心来想,眼前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乱跑乱跳有危险,那就把家里所有的安全隐患都消除就是。
睡觉乱动不听话,夫夫间的闺阁秘事,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要是哪天傅宁不跟他亲近了,柳岑徽才是真该担心。
至于被傅宁亲近过度的小猫......这个问题不能商量,就是不许上饭桌不许上床!
柳岑徽心想,他还没被抱着吃过饭,凭什么被一只猫先占去?
想到傅宁抓着猫爪跟他作揖的样子,柳岑徽脸上出现一丝微笑。
想明白这些,柳岑徽才惊觉,前一段时间他给傅宁定下的一大推规矩,仔细算来有多么的不可理喻。
他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竭力把傅宁打造成一个依他所愿的样子。
能哭能笑,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会一点高雅的手艺,带出去羡煞旁人的乖巧娇妻,唯独缺了那些......最珍贵的稚子天性。
叹息声在书房中响起,又很快散去。
咕噜噜的轮椅划过地板,一路驶向卧室,柳岑徽知道,等他推开卧室的门,一大一小两只猫儿,都在那里的床上等着他呢......
第44章 喜当妈
然而虽然柳岑徽想开了,傅宁到底是被他吓到了。
那天晚上,柳岑徽郑重地向傅宁道了歉,许是实在抹不开面子,又转言道:“不是我对你凶,只是宁宁你想想,你要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照顾小白呢?”
“之前你不是还说要照顾我吗?可你总是让我担心,怎么能放心让你照顾?”
傅宁也不管听懂没听懂,只管连连点头:“对对,灰灰说的都对,宁宁听话!”
他的肯定让柳岑徽十分受用,却也越发愧疚,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对傅宁发火。
作为补偿,他又临时让佣人去外面买了好吃的小甜点,亲手喂给傅宁,让小傻子吃的满嘴奶油。
白皑皑的一圈,和傅宁红透透的嘴唇相呼应着,不可避免地让柳岑徽眸子暗了暗,轻咳两声偏过头。
然而柳岑徽没想到的是,当天的温情,却造就了日后许多天的隐患——
一连许多天,再不见傅宁在家里跑闹,甚至见了柳岑徽,都只敢低着脑袋抱着猫儿,畏畏缩缩地待在一边。
傅宁太乖了些,尤其是他怯怯的目光,让别人看了阵阵心疼。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陈伯面对自家少爷时越发不善的目光,那里面的谴责和嫌弃意味,简直不加掩饰。
柳岑徽自知理亏,也只能老实受着,同时他也难免头疼。
问:家里小崽子训怕了要怎么哄?
这个问题被他问了一圈,上至秘书办下至家里和善的佣人,最后还是从高明轩那里得来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建议。
忽略高明轩前仰后合的嘲笑不提,只记得他说:“小嫂子最喜欢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呗!”
“你看看我,外面养的小情人儿们生气了,买个包包送只口红,再不行了酒店来一炮,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柳岑徽仔细想了想,傅宁虽然已经成年,可心里年纪还是让人犹豫,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便算了。
可要是问傅宁最喜欢的......傅宁最喜欢的不就是他吗?
把自己送出去可好?
他将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可行。
陪着傅宁玩玩玩具,适当地送出个晚安吻,又或者是夸夸小傻子,给点小奖品......诸多种种,不一而足。
柳岑徽蓦然发觉,原来哄人也不难呀,尤其是像他这样优秀的成功男人,定能马到成功手到擒来!
傅宁多次说出的“最喜欢灰灰了”给他莫大自信,一切就绪,只差柳岑徽付诸实践。
奈何天时地利不配合,柳岑徽的哄人大计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公司的事情绊住了手脚,在接连两三天晚归后,他到底没逃过出差的命运。
这天晚饭前,柳岑徽把傅宁拉到身侧,几经思考,还是选择把傅宁留在家中。
“我有点事情要出差,大概四五天才能回来,要去国外,怕你受不了颠簸,这次就不带宁宁去了。”
可是就在他话音刚落,傅宁的眼睛倏地瞪圆了,他猛地蹲下来,熟练地抱住柳岑徽大腿:“灰灰是不要宁宁了吗!”
“不是不要宁宁。”柳岑徽说,“你在家里乖乖的,等我回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一个玩字顺利转移了傅宁的注意力,他仰着脑袋愣了愣:“去哪里玩呀?”还是抱紧柳岑徽不撒手。
“城南新开了一家游乐场,带你去那里行吗?还是宁宁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宁宁想去有灰灰的地方。”傅宁用毛茸茸的脑袋在柳岑徽脖间蹭了又蹭,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嘟喃出声,“你不要走好吗?”
柳岑徽耐心地跟他讲道理:“不是走,是出差,几天就回来,宁宁跟老师上几天课,等你学会写作文我就回来了。”
“写作文啊......”傅宁想了好久,这才想起来作文是个什么东西。
片刻过去,傅宁最后不死心地问道:“真的要出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