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以后,江明允推开卧室门。房间里到处乱糟糟的,像发生过一场地震,邓罗轶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
他坐到邓罗轶旁边,听见他细碎的啜泣。
邓罗轶扭头看他,红红的眼眶里噙着泪,如海棠花瓣凝结出露珠。他双手从江明允手臂内侧穿过,侧脸贴着他的胸膛,靠在他怀里。
江明允手托着他的后脑,很用力很用力地将他摁进自己怀里,低头亲吻他的发顶。
“不要装了,不像。”江明允忽然这样说。
怀中人的躯体瞬间僵硬。
邓罗轶松开抱他的手,在他怀里冷笑,“夜里的时候,你就知道是我吧。”
“是,我知道是你。”邓罗轶一说话,江明允就知道这具身体不是罗轩在操控。
“那你看戏看得开心吗?你忍着不戳穿我,想干什么?”他挣扎,要离江明允远一点。
“我告诉你我想干什么。”
江明允猛然将他面朝下压在床上,脱他的裤子。邓罗轶惊慌失措地奋力抵抗,可他的手腕被江明允擒住了,腰也被压得死死的,整个人宛如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血染红了他的手腕,不是他的血。
“江明允,江明允,”他慌了,“你要是敢碰我,我真杀了你。”
江明允低笑,“我都已经数不清跟你做过多少次了。”
“你他妈放开我!”
他不再跟他多言,手指熟练地解开他衣服上的纽扣。邓罗轶露出纤细的苍白的腰,他羞愤地咬着嘴唇,假意顺从,实则伺机而动。
江明允收到一条短信,他压着邓罗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飞机要起飞了。”
“飞到哪儿?”
“中国,去看你妈妈。”
邓罗轶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表情,“我妈妈不在中国。”
“是去看你的亲生母亲。”
“谁想去看?罗轩?”他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我才不要去看那个女人,她不配。”
“话说回来,我弟弟嫉妒心可是很重的,我有的东西,他也要有,他有的东西,一定不愿意跟别人分享。”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邓罗轶无所谓地说:“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一下罢了。”
江明允起身坐在床边,他从地上捡起一包开了封的烟,又从撞歪的床头柜上拿到打火机,火光忽起忽灭,烟雾散开。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他从床上爬起来,提起褪到膝盖的裤子。
“最近。”
邓罗轶哼了一声,说:“不要让我吸二手烟。”
“对不起。”江明允将烟捻灭,收拾了烟和打火机,一起扔进垃圾桶,“穿好衣服,我们要离开了。”
“我哪儿也不去。”邓罗轶已经将地址发给助理,他等下属来接他。
“那段视频是假的,我不介意现在拍个真的,你确定要待在这儿?”江明允扔给他一套干净衣服。
“江明允,我几乎不认识你了!”在他印象中,江明允是个对所有人和事都保留一定距离的人,他更像一个理性的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你这样做不违背你的三观吗?”
“Roy,我是个人。”江明允打开卧室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邓罗轶坚决不上飞机,不去中国。江明允知道邓罗轶的人很快就会报警,到时候酒店不能住,信用卡消费也会被监视起来。他一位好友在圣弗朗西斯科有栋闲置的房子,江明允准备带邓罗轶去那儿住一段时间。
江明允手上的伤口太深,没有得到专业处理,有点化脓,罗轩用生理盐水帮他清理伤口,一边洗一边掉眼泪。
眼泪掉到江明允手上。
“洛,你是怕药店买的生理盐水不够用吗?还要自己生产。”江明允笑着调侃他。
“你难道不能把他锁起来吗?”罗轩说。
“把谁锁起来?”
罗轩泪眼婆娑地注视着他,说:“把我。”
第16章 戒指
“他出现的时候,你要把他锁起来……不要跟他说话,你说不过他,他很厉害……”罗轩停顿片刻,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振了一下,转眸看向他,“你不可以跟他做,我会生气……”
“洛,我在犯罪。”江明允没什么情绪地说。
远处灰蓝的海岸线泛起白色泡沫,公路与海岸几乎平行。罗轩按下车窗,风如潮水般温和地涌来,隐约浸透了海的湿咸。他弯曲手臂,矮身趴在窗框上,迎面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眯着眼睛,望向未知的前方。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开了一个口子,流泻出少许白金色的光。
鼻尖一凉,似乎是雨水落在了脸上。他抬手摸摸脸,指尖的湿润在撮捻的动作中消失,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怪异感,又辨不清这种感觉的原由。
他再次撮捻手指。
“明允!”他突然叫了出来,脸上呈现惊惶又凄然的神情,“我的戒指不见了!”
他伸出空荡荡的左手,急切地展示给江明允看。
“你有没有放在行李箱里?或是掉在车里了?先找一找。”
“我从不摘戒指。”
“那有可能是Roy把它落在了拉斯维加斯的酒店里,你不要急,我们现在立马回去找。”江明允神色如常,但他清楚婚戒对于罗轩的重要性。
汽车完成一个漂亮的调头,朝反方向极速行驶而去。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江明允说:“洛,你找一下那家酒店的电话号码。”
罗轩把一只蓝牙耳机塞进江明允耳朵里,电话接通。
“我爱人跟我两天前曾入住贵酒店,我们不幸丢失了一枚婚戒,铂金材质,戒指内圈刻有M和R两个字母。”江明允的嗓音适合在夏夜里读诗,“这枚戒指对我们非常重要,如果贵方有人发现了这枚遗失的戒指,请将这枚戒指寄到纽约第七大道405号,我们将提供这枚戒指价值十倍的金钱作为私人感谢。”
“我们已经打算返回拉斯维加斯了,为什么还让他们寄戒指?为什么要寄到纽约?”挂断电话后,罗轩攥着手机不解地问。
“我们在找戒指,你的人也在找我们,而且我不确定会不会有警察牵涉进来。如果酒店里有人能发现戒指,寄到纽约,我在纽约的朋友会替我们保管;如果戒指没掉在酒店里,我们就需要亲自找。”
罗轩有些吃醋,“你怎么这么多朋友?”
江明允忍俊不禁,“很多原先是我的学生。再说,你交际面更广啊。”
“是邓罗轶,不是我。”罗轩强调,“我只有你,其他人都不重要。”
“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
罗轩听到这话不乐意,说:“难道我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吗?”
“我会怕我辜负你。”江明允在开车的间隙,短暂地看他一眼,“怕你爱我比我爱你更多。”
邓罗轶的下属们到达酒店时扑了空。他们追踪到江明允的车,但江明允早把车遗弃在了一家超市的停车场里,这群人更是不可能通过电子设备追踪到江明允这种专业人士,寻找老板的任务一时之间陷入僵局。他们暂时停留在邓罗轶最后传来消息的这家拉斯维加斯的酒店,然而一通电话使整个局面峰回路转,江明允在找一枚戒指,婚戒。
“哎,这是结婚了?我们怎么办?万一他们日久生情,我们岂不是在做坏人?”不在邓罗轶面前,助理Edmund放飞了话痨本性。
保镖队长何盛刚跟酒店经理确认完情况,闻言木着脸没有搭理他。
他又说:“何,我们找到他们怎么办?把江博士揍一顿,把邓先生拖走?”
“随机应变。”何盛绕过他,往室外走去。
部分保镖飞往纽约,余下的人负责寻找戒指,在地毯式搜索的同时,以重金悬赏。不出半日,一名酒店服务员偷偷来见他们,在拿到钱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戒指。他交代当时有位没带房卡的客人想乘坐电梯下楼,他为他提供了帮助,这枚戒指是客人答谢他的礼物。
服务员描述中的客人是个亚裔,看起来非常年轻,保镖拿出照片让服务员指认,客人是邓先生无疑。
“这招真是妙!不愧是我们老板。他故意把结婚戒指留下,就是要引江博士他们回来找。”Edmund反复擦拭这小小的一枚戒指,毕恭毕敬地塞进首饰盒中,“下一步我们做什么?放出消息,戒指在我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