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罗轶胸口剧烈起伏,他想把嘴里的毛巾吐出来,然而舌头没有活动空间,完全使不上劲。江明允见他难受,把毛巾拿了出来。
“你他妈有病吧!”刚能说话,邓罗轶就忍不住大骂。
江明允点头,“对,我有病。”他自嘲地咧开嘴笑,牙列洁白整齐,“那麻烦您陪我这个病人走一趟吧,若是不能遂了我的意,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别开玩笑,把我送回去,我不可能跟你一起胡闹!”
他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拿出一张内存卡,递到邓罗轶眼前,说:“你一定不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邓罗轶不会再受他桎梏,就算他们之间有过一段又怎样?他们已经分手了,而逃婚会使他颜面尽失。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无所畏惧地讲:“怎么?你想证明我们两个曾经相爱过?还是想向外界透露我有人格分裂症?”
“不,这里面的东西比你想得要严重得多。”
邓罗轶面上显山不露水,但内心已生出慌乱,“公司机密?”
“不是。”
他深呼吸,恍然大悟,震惊地瞪着江明允,“私密……”
江明允没说是,更没说不是。
“你!”邓罗轶卡了一下壳,“你以为你凭借一张内存卡就能控制我吗?我怎么知道你唱得是不是空城计。”
不可能,江明允不可能是会拍私密视频的那种人,他相信他的品格和修养使他做不来那种事。
江明允不辞劳苦地找出DV,淡定地把卡装进摄像机里。视频播放,先是邓罗轶的脸出现在画面正中,他离镜头很近,伸手反复调整摄像机摆放的位置。然后他后退,走出摄像范围,画面平静地呈现着一张原木餐桌,和桌子上的蛋糕。邓罗轶又回来了,点燃蛋糕上的彩色蜡烛。
视频前段无关紧要,江明允跳过了,直接将进度条拉到后面。
桌面、地板一片狼藉,两人头发和身上都沾满了奶油和蛋糕碎屑。江明允把他压在餐桌上,他们亲吻,发出笑声。江明允站直,抓着衣领从头顶脱掉纯白上衣,邓罗轶就乖乖仰躺在桌上看着他。他随手扔掉上衣后,捞起邓罗轶的腿固定在腰侧。
“还要继续看吗?”江明允问。
邓罗轶脸红了,提膝撞他,却被他抓住了腿,他们此刻的动作就跟视频里如出一辙。邓罗轶骂道:“江明允,你下贱!”
“是,所以你最好配合我。”
酒店大门附近的保安收到对讲机传来的消息,调查邓先生失踪的人认为,邓先生最有可能处在一辆黑色宾利车里。对方询问这辆车有没有通过大门,如果黑色宾利要离开酒店,需要确认车里没有邓先生才能放行。
黑色宾利停在酒店铁艺大门前,车窗降下。
“先生您好,我们需要。”保安猛然看到副驾驶位上的人,正是今天婚礼的主人公,不见踪影的邓先生。
保安朝对讲机说:“找到邓先生了,就在宾利车里。”
他们不肯放行。
邓罗轶没有多说话的习惯,他下意识地掏支票本,婚礼,口袋里没装东西。他向江明允伸手,说:“钱包。”
“哪张卡里钱最多?”邓罗轶翻开钱包,抽出里面的卡。
“运通那张,密码,你生日。”
邓罗轶夹着银行卡,从车窗里伸出去,对保安说:“告诉你们经理,婚礼的消费从这张卡里刷,密码0716。现在,放这辆车离开。”
保安级别太低,做不了主,正当他们焦虑之际,邓家寻找邓罗轶的人到了。
“邓先生。”何盛站在车窗边,微弯腰,“请您下车。”
何盛以为操控这具身体的人格是罗轩。
邓罗轶没理他,对后面的助理勾了勾手指,说:“你过来,把手机、驾照和支票本给我。”
驾照和支票本在助理身上,可手机不在。助理默不作声,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他。
邓罗轶抛给闻讯赶来的酒店经理一张支票,跟自己人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舞会取消吧,就说我摔断了腿,送医。”
铁艺大门吱呀开启,宾利飞快地顺着道路行驶,尾灯的光芒被黑夜吞噬。
“去哪?”
“我不知道。”
邓罗轶皱着脸,“你玩我呢!”
“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儿。”江明允这样回答他。
“那我说让你折返回去,把我送回酒店,你去不去?”话里话外火药味十足。
江明允笑道:“这个不行。”
“给我找个地方睡觉,我累了!”
他们找了家酒店,开一间房。江明允说要两张床的,邓罗轶打断他,就只要一张床,酒店前台的目光在他俩人之间游移,递给江明允一张房卡。进了房,邓罗轶自己把床给占了,对江明允不理不睬,倒头就睡。
天亮,离开这座城市。一路上,邓罗轶总想让江明允把那猫给扔了,江明允不同意。邓罗轶不再理他,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四天,直到一个清晨邓罗轶再次醒来。
“我们这是在哪?”
江明允活动了一下脖颈,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在田纳西州。”
“只有我们俩?”他问。
江明允定定地看着他。
罗轩像一只飞鸟从床上蹿起,扑到江明允身上,兴奋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带我走的!”
江明允抚着他的背,表情若有所思。
黑色宾利行驶在州际公路上,罗轩拿着填好的结婚证——属于Roy·Deng和Sherley·Clinton的结婚证,仔细看。
他随口一问:“明允,你怎么拿到的?”
“雇人拿的,是偷。”江明允点了点香烟燃烧的灰烬。
“在路旁停车,快点快点。”
罗轩从车里跑出来,站在荒野之中,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的结婚证。火焰无声无息地燃烧,风使它壮大,使它更快地化为灰烬。罗轩在火焰即将燎到手指时松开手,那火仿佛是坠落的星辰,落进深渊里。
江明允立在车旁等他,他隔着一段距离朝江明允喊:“我要结婚!”
“什么?”江明允问。
“我要跟你结婚!”
第14章 誓言
他们在前往拉斯维加斯的路上。
罗轩摆弄摄像机,漫无目的地拍摄沿途的风景。半黄半绿的矮草和孤零零的树,裸露的土地铺满棕黄色沙土,天空明蓝,飘着硕大的棉花样的云团,风嘘嘘呼呼地吹过一望无际的荒漠平原,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他忽又将镜头对准开车的江明允,撒娇道:“亲爱的,说点什么。”
江明允扭头笑着瞥他一眼,“今天是我们私奔的第九天,在科罗拉多州,今晚预计能到达锡尔弗敦。”
“就像在逃亡。”罗轩兴奋地补充。
“是,就像在逃亡。”
罗轩结束录制,回放视频查看拍摄效果。他翻看过去拍摄的视频,翻到了去年江明允生日的记录,便开始播放。
吹灭蜡烛,两人坐在餐桌边。
「许了什么愿望?」
江明允不告诉他,只说:「你猜。」
他刚要说出猜测的结果,江明允忽然倾身,用唇堵住了他的话音。嘴唇稍加分离,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落在他唇上,「嘘,愿望说出来就实现不了……我的愿望与你有关。」
俘获人心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吻更深了,这仿佛一个交换灵魂的过程,他的身体被他爱的人操控。
江明允把他抱到桌上,罗轩抗议:「还没吃蛋糕!」
「蛋糕有什么好吃的?」江明允揽过他的腰,捏着他的后颈,开始亲吻他的锁骨。
「可是,是我自己做的。」
江明允抬起头来,「那你喂我。」
罗轩跳下餐桌,拿刀来把蛋糕给切了。他用小盘子托着一块蛋糕,另一只手拿叉子喂给江明允。然而江明允无视了他的叉子,直接低头就着他手上的盘子吃起了蛋糕。
这样的姿势,江明允的后颈大大咧咧地暴露在他眼前。后颈是一个人最脆弱的部位之一,稍有冲击,就有可能导致呼吸心跳骤停。后颈近距离不设防地暴露在人前,行为本身流露出无言的信任,而从更深层次的动物性而言,低垂的后颈是示弱和臣服。这种征服感使人躁动。
罗轩抬了一下手,奶油就糊到了江明允脸上。他端着盘子大笑起来,没开心几秒,江明允迅速展开还击,拿一大块蛋糕硬要喂给他,罗轩才不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