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故意将说话声变得嗲的甜腻,神色谄媚的靠近办公桌,慢慢解开自己颈子上的蓝色丝巾。
就在女秘书的手即将碰到轮椅把手,他将手里的文件夹“啪”向桌上一扔,吓得她怔住一激灵。
商琛发烧烧得头疼,用食指和拇指揉揉额角,稍微清醒后摁响秘书长的分机。
分机里传出公式化的男性声音,“商总,您好,有什么指示?”
“秘书部不需要女人,以后也不用招女人。”
“是,商总。我马上通知人事部办理安秘书的离职手续。”
分机挂断不到半分钟,办公室立即进来两个秘书部的男秘书将还没回过神的安溪“请”了出去。
忍着高烧的剧烈头痛,他昏昏沉沉的拨通白彦月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显然没想到,兴奋的接听:“喂?阿琛?你怎么工作时间打电话给我了?”
男人喉咙肿痛沙哑,神情淡漠,言语凛冽如冰。
“我厌恶别人将我的私生活传播到我工作的地方。”
“阿琛,你到底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女人忍了很多天,“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你怎么突然就变了?”
商琛听不惯白彦月和自己说话的态度,更厌烦这个看起来瘦弱清雅的女人骗自己这么多年。
他不舒服的将墨眸轻阖,把话挑明,“你骗了我,那张金奖照片上的人不是你。”
这一句话引起一段冗长的沉默,沉默到商琛以为要挂掉这通电话,那边却突然传来女人哭恸和咆哮。
“是啊!是啊!那不是我!可我能怎么办?!”
白彦月在电话里声嘶力竭的哭喊,扰的男人头疼更重,直接将手机开了免提。
“我只有认识你才能进入上流社会的圈子!才能见到商老太太!我知道我攀不上你的家世,至少我...我还能找个有钱人...”
商琛只觉得恶心作呕,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白彦月毫不遮掩的坦白。
电话里的女人仍然在哭诉,颜面全无的乞求。
“阿琛...求求你,求你帮我拿回孩子的抚养权...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麦克家里什么势力你也知道,我根本没办法...”
“这是你要的有钱人。”商琛漠然冷对,残酷无情地揭开女人伤疤,言语如同锋利尖锐的匕首。
“阿琛!不!阿琛!求求你...”
在女人持续不断哭喊中,商琛果断挂了电话,还给自己一片清净。
他承认,是自己眼瞎,心盲,愚蠢至极。
黎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十年又是什么?
高烧持续侵袭,他额头滚烫无法思考,胡乱扯开领带,按动轮椅按钮来到办公室内的休息间,里面有一张大床可以休息。
当梦境渐渐重叠为上辈子的现实,冥冥之中自有公平。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缩成剪影涌入他记忆深处。
二十岁和三十岁的灵魂逐渐融合。
这个男人在那十年做过的无恶不赦,全数奉还给他自己。
记忆最后的画面落在一处废弃工厂,他站在警察中央,一个劫匪已经被击毙倒在血泊之中。
另一个劫匪用枪对准她的后背。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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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病床上惊坐起来的男人全身冷汗,他大喊一声的惊恐模样吓到了旁边的姑娘。
难不成是发烧四十度烧坏脑子了?
黎粹见他从高烧昏迷中苏醒,准备转身出去叫医生。
她刚想离开就被男人拉住手腕,身后传来深沉低哑的嗓音,一开口就将那十年拉回到她眼前。
“粹粹,我回来了。”
第9章 【有恃无恐】
病房内温度骤降,空气凝结成冰。
黎粹四肢百骸冻得僵硬,心脏漏跳好几拍,周遭寂静甚至能听到自己短暂急促的呼吸声。
她脚下一时无法动弹,心里却并不恐惧,仍然如同上辈子最后一刻的反抗挺直腰背,美眸轻阖,深呼吸恢复血液流通的温热。
那个经过十年折磨,守着遥不可及的爱情,怯懦卑微的黎粹已经死在上辈子的枪口下。
渐渐地,全身热量汇聚。
黎粹能感受到血的流淌,感受自己是如此鲜活的生命,同时也感谢老天眷顾。
冷静意志重新占据理智中心,她甚至能脚踩十厘米高跟鞋优雅转身,面带礼貌疏离的笑容,甩开男人拉紧皓腕的掌。
病床上的男人手里一空,心口被一片虚无吞噬殆尽。
他手足无措的想要拉她,却看见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站在门口面无波澜的望着自己。
他们之间,是前世十年的深渊万丈,任谁往前一步都会粉身碎骨。
美艳昳丽的女人神情冷淡,极其厌倦的讽笑:“哼,老天果然是公平的,那十年不仅还给我,也还给了你。”
男人负罪感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微垂着头,黑眸干涸黯淡,硬生生从喉头挤出两个字。
“粹粹...”
“离婚。”她淡漠地瞥开眼,单刀切入正事,“我现在只想和你离婚。”
她本来以为商琛知道认错人后,离婚这档子事会很麻烦。
谁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也重新拥有那十年,如同噩梦的记忆。
如今,悲剧尚在开端。
重生归来的女人显然已经厌恶前世十年的人生,她姿态高傲,果敢平静的对他下最后通牒。
高贵优雅的白天鹅不会再卑躬屈膝,更不会心生胆怯。
黎粹毫不拖泥带水,淡定的从LV包里拿出一纸文件,她稳稳的踩着细带高跟走到病床头的柜子,放下了离婚协议书。
这次换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心生恐惧,他额上已经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她定定的看向病床上慌张的俊美男人,有恃无恐的谈离婚。
“这是我请律师重新写的离婚协议。协议条件很清楚,我不需要商家的赡养费和房产,唯一的条件是请你不要在公共场合透露我结过婚的事情,这会对我的学习和日后的工作产生影响。”
黎粹将一支钢笔压在离婚协议上,男人眼中天崩地裂的痛恨懊悔刚刚开始,这场跨越两辈子的离婚拉锯战却要落下帷幕。
商琛目光空洞,呆滞的看着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出神,脑海中一遍遍闪过她中弹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承受心口被挖空的痛楚。
他再没有资格乞求挽留,骨节分明的双手微颤的伸向那两张离婚协议。
“商琛”两个字的笔划不算少。
每一划都割在他心上,每一笔都在祭奠上辈子那十年自己给予她的地狱。
黎粹收起商琛签好的一份协议,临走前道:“明天下午三点民政局见,如果你忙,可以叫律师。我已经对祖母说我想先专心学业,也会搬到宿舍,祖母那边可以先等一等再说。”
女人拿起离婚协议转身离开病房,连一句“再见”都懒得多说,她期望的是再也不见。
关上病房的门,病床上的男人旧疾复发,那场大火不仅夺走他的双腿,还侵袭他的身体多年。
他的理智已然崩溃,喉头一甜,五官逐渐扭曲。
“噗!”
一口鲜血喷在床上,有几滴溅上离婚协议的边缘。
随后他双目猩红,薄唇和牙都沾着血,面部狰狞的放声狂笑,双拳不断砸向自己残废的双腿。
医生和护士们连忙冲进来制止他伤害双腿的行为,有条不紊的为高烧四十度刚醒的商总做例行检查。
狞笑停止,他被医生护士按在床上,如同死水里的浮木对周遭的一切毫无知觉,只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商琛这个不曾因双腿残废落泪的男人,此刻瞳框极酸涩难忍,两滴泪不着痕迹的滑落。
准确的说,是默哀。
为死在黎粹心里的自己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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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证办得极为顺利。
一切由商氏的代理律师出席,唯一的条件就是保密,万一透露,需赔付高达五十亿的违约金。
其实五十亿这个数字是她瞎填的,只是保障自己以后的生活不受影响。
当天晚上,她就从商氏庄园搬到了华大宿舍,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是表演系的同学。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是塑料花情谊。
闲余时间都在暗地里比拼谁的男朋友更有钱,谁的奢侈品更上档次,谁更快找到经纪公司签约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