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想明天脖子上出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真是这样?”他用牙齿轻咬着她的锁骨。
她顿了顿,轻叹道:
“是Monica派人绑我过来的。”
他抬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我知道。”
他这个姑外祖母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安妮女王’号呢?”
“船按时启航,现在应该已经航行过马六甲海峡了。”
“你就这么把自家那么大个邮轮扔下不管了?”
“左右丢不了,”他笑了笑,“本来按照计划,我也是要在下个星期回新加坡为外公贺寿的。”
她闻言一愣,是了,梁老八十大寿,他这个做外孙的怎么可能不出席,她早该意识到了。
她将他推开了些距离,定定的凝视他的双眼,黑暗中彼此表情晦暗不明,但也让很多真实的内心就此无所遁形。
她缓缓开口:“你该知道,那个时候邮轮才刚刚航行到夏威夷。”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在下个星期下船,结束这趟旅程的准备了吗?
在窗外微弱的光线中,眼前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脸庞刀削斧凿的英俊线条是如此深邃,他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慢条斯理道: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在上海下船吗,这位,恶人先告状小姐?”
她一噎,辩解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却终究是被她自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在一开始,她是打算在上海下船的没错,只是,只是现在……
“算了。”
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她推开了他的怀抱,抬手打开了头顶的廊灯,刺目的光线瞬间照亮彼此,所有暧昧朦胧消失殆尽。
她径自向里间走去,却被他从身后揽住了腰肢。
“生气了?”
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际,语气有些无辜的分析给她听:
“你看,我计划在下周日的夏威夷,而你计划在下周一的上海下船,算来算去,还是你赢了。你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又是什么,嗯?这位不讲理小姐。”
一会儿是恶人先告状,一会儿是不讲理,好家伙,高帽子先给她扣了一堆。
她冷哼了一声,忿忿回道:“我去哪里讲理去?理全让你占了,这位强词夺理先生!”
他闷笑了一声,亲了亲她的头发:
“牙尖嘴利小姐。”
“伶牙俐齿先生!”
“无理辩三分小姐。”
“得理不饶人先生!”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好几次,不禁把自己先逗笑了。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一个两个还像是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斗嘴?
可是笑过之后,他们又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他从背后抱着她,她轻轻靠在他的胸膛,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动。
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摆在两人面前:
接下来,他们应该何去何从?
沉默片刻后,洛景明突然开口问道:
“现在几点?”
谭孤鸿有些疑惑,下意识的抬起手腕看表:“10点47分,怎么了?”
“这是什么时间?”
她更疑惑了:“东八区,新加坡时间......”
“不对,”他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新加坡时间,这是邮轮时间。”
她愣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在大海上航行的时候,邮轮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跨越时区,无论是按照实时位置还是港口位置来确定时间都不方便,为了在船上统一时间安排工作,“安妮女王”号有属于自己的邮轮时间。邮轮时间会尽量与所到之处靠拢,但是也会有细微差距,每日中午根据app推送公告,所有乘客员工统一调整自己的手表手机。
她的手表此时此刻,确实还是“安妮女王”号的邮轮时间。
“所以——”
“所以,我们既然还在邮轮时间中,那么就相当于身处于邮轮上,还可以继续维持邮轮上的日常。”他循循善诱。
“倒时差吗?”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摇头,“你还真是擅长......蛊惑人心。”
再这样下去,也许她真的要被他这只美貌塞壬拖进海里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轻笑,咬了咬她右耳上的耳洞,
“那么,我成功了吗?”
她不语,半晌过后,慢吞吞的说:
“我有一个条件。”
他了然:
“希望我继续假装和你不熟?”
她想起了刚才中餐厅里这人淡定自若的表现,和霍思璇两人围着那那枚古董祖母绿胸针品头论足,从头到尾视线都没有扫向她,仿佛两个人真的素不相识一样。
如果没有厄瓜多尔的那次偶遇,也许他们十年后的重逢真的该是如此吧。
让她甚至有一时一刻产生了些许错觉,也许这才是她与他各自真正的人生轨迹,从基多到旧金山再到“安妮女王”号,不过是她做的一场大梦罢了。
她轻笑:“你的戏演得不错。”
他也笑:“彼此彼此。”
“请继续保持。”
“我尽力而为。”
两人又无声的拥抱了一会儿,她拍了拍他的手,
“好了,你该走了,一根烟时间早就到了,你再留下去,会被Monica发现的。”
他缓缓道:“你以为,她没有发现吗?”
谭孤鸿一愣,回过头来诧异的看向他:“她已经知道了吗?”
那不就相当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和你两个人,一同登上‘安妮女王’号环游世界,这本来就是一件瞒不住的事情。她也许知道了,但不想戳穿,也许不知道,但有所察觉。无论如何,你可以放心,她喜欢你多过喜欢我。”
“真的假的?”
“真的。”
“你怎么得罪她了?”
估计不止是抢了钟意的厨子这么简单。
“倒也不算是得罪,只不过你要知道,在这个家里,我是一个后来的外姓人。”他笑了笑,“所以,如果她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都没必要太在意。”
“哦——看来某人很害怕被爆料啊!”
她揶揄的看向他,“正好Monica明天约我去逛街,我倒要好好挖一挖某些人不为人知的黑料。”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倒时差,洛先生你的理由还能再牵强一点吗?
第38章 星洲城(1)
霍思璇,是谭孤鸿这么多年见过的所有长辈中...不,哪怕是所有人中,她也是最特立独行的那个。
她似乎从来不在乎规矩,天生反骨,我行我素,行为做事只凭一时冲动,一己好恶。少年时为了玩音乐而辍学,多年后又费尽心思重返学校,最穷的时候宁可破产也不向家里开口要一分钱,发达时又能摇身一变成为东南亚的“女赌王”,交往过的男朋友有富家子有穷小子,年纪跨越也非常大,每一次都是爱时轰轰烈烈,分时伤筋动骨。
谈恋爱如此,做事业也是如此,很难说是对是错,只能将一切都交给命运,运气好了,就赢得盆满钵满,运气坏了,就输得灰头土脸,如同天生的赌徒。这样看来,她最终能将赌场经营得风风火火,也是命中注定,相得益彰。
但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未变的一点,就是爱美扮靓,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坚持着衣着光鲜,妆容精致。哪怕到了现在的年纪,她依然保持着每天化妆穿高跟鞋,风雨不变,雷打不动。
所以这样一位将精致优雅贯彻到底的女士,对于每天素面朝天T恤牛仔裤的谭孤鸿,自然很有意见,简直是太有意见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拉着谭孤鸿去商场购物,从衣服到鞋子,从化妆品到首饰,誓要将她从头到脚改头换面。
谭孤鸿对此可有可无,并不怎么积极。
“你不要不上心!”霍思璇十分恨铁不成钢,“你瞧瞧你自己,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有资本,这身材这皮肤哪怕我看着都要嫉妒死了,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谭孤鸿揉了揉被她捏得生疼的脸颊,无辜道:“我怎么了?我收拾得很干净啊,早上刚洗过澡。”
“别装傻,你知道我说什么!”霍思璇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外公那块硬木头,是不是太想儿女子孙都当兵,从小就把你当男孩子养?”
“没有啊,”谭孤鸿摇了摇头,“没当男孩子养,也没当女孩子的养,就是当孩子养。也宠着也疼着,但是从来不会特意说,你是女孩子,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