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本意是想为皇上分忧,毕竟大周国内忧外患。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生灵涂炭。
她不断要求自己不可再像从前那样随心任性,皇后二字不单是荣誉,更是责任。
“好了,别哭了,是我的话说重了。”皇上缓了口气,伸手替皇后擦泪:“你知不知道你太贤德了,总让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当初你嫁给我也不过是因为让我去救人,究竟对我有几分真心,我也从来没问过。如今你更开口闭口都是国事,我在前朝已经很累了。到后宫来只想散散心,解解闷儿,不想再提那些事。”
“别陛下,我是一国之母。百姓安,我才能安。否则我有何面目不问苍生百姓,只顾自己享乐呢?”皇后叹息道:“陛下当然辛苦,臣妾也心疼,可该说的还是要说。否则满后宫的人都只想着讨好您逢迎您,让你沉醉在温柔乡中不知勤勉,那岂不成了罪人。”
皇上当然知道皇后说的有道理,可忠言永远都是逆耳的。
他不想争辩站起身说道:“皇后身体才好些,再静养些日子吧。朕还有事先走了。”
皇上从凤仪宫出来就去了高才人那里,因为其他嫔妃也都是皇后亲自挑选的,都用贤良淑德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只有高才人老老实实听皇上的话,不会动不动就搬出大道理来。
“女人有时候还是笨些好,”皇上边走边在心中默想:“太聪明伶俐,太要强了,就不可爱了。”
葫芦一直在皇上身后跟着,一双死鱼眼冷冷的,面无表情。
自从进宫,他在皇上身边一直都恭恭敬敬恪守本分。
可如今钟公爷那边告急,前朝景家兄弟联合了一帮人明里暗里的给钟野使绊子。
现在只是刚刚表露出一点苗头,但葫芦心里清楚,他们这伙人是怕钟野功劳太大,压他们一头。
起初不被看好的高才人,如今竟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而且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是他的腰身还像刚入宫时那般纤细,还没有显怀。
葫芦知道像她这样的出身,即便生个皇子出来,也不可能继任大统,但足够她稳固在宫里的地位了。
有她做景家兄弟的内应,对付起来难免会麻烦一些。
“臣妾给皇上请安。”高才人款款行礼,不得不说她的身姿真的很美。
“免礼吧,你现在身子重,”皇上很随意的说:“午膳我就在你这里吃了,现在离吃饭还早,你给我弹一曲箜篌吧!”
高才人是从来不会拒绝皇上任何要求的,当即命宫女把箜篌抬过来。
十指纤纤拨动琴弦,乐声便如珠玉一般倾泻出来。
皇上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身心慢慢放松了下来。
等高才人一曲奏罢皇上已经睡着了,轻轻的打着鼾。
高才人便命众人都下去,她则坐在一边静静的陪着。
第805章 过招
凉州大雪封城。
朝廷的支援还没有到。
钟野从外头回来,奶娘刚把阿增哄睡,卫宜宁则坐在窗边写信。
“这么冷的天屋里怎么只放一个碳盆?”钟野问。
“一个炭盆也够了,大家身上多穿些就是了。”卫宜宁放下笔浅笑着说。
“若平时还罢了,如今阿增又小,你又有了身孕,可不能着凉。”钟野说着走上前,将卫宜宁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感觉到他的手心热乎乎的,这才放下了心。
“公爷是关心则乱,难道忘了“若要小儿安三分饥和寒”的老话了吗?何况我如今怀有身孕更是怕热。”卫宜宁是上个月发觉自己又怀孕的,她得知后不免苦笑了一下,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整个凉州城的百姓和将士们不知怎样要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夜去。
这小家伙儿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真是够添乱的。
可失落也只是一时的,想到一个小小的生命又在自己的腹中孕育,卫宜宁心中又生出无限的希望。
“韦家的几个姐姐到年底也该陆续出嫁了,”卫宜宁是在给皇后写回信:“一转眼义母过世已经满三年了,日子过的真快。”
“是啊,一转眼我们都要有两个孩子了。”钟野将卫宜宁拥在自己怀里说:“你也二十岁了。”
二十岁的卫宜宁温婉恬美,像一朵盛开的水芙蓉。
“公爷,朝廷的支援迟迟不到,咱们现在剩的粮食只够再支撑两个月了。”卫宜宁说起了眼前的困境:“倘若朝廷的廪食一直不到,我们要怎么办?”
尽管凉州的百姓十分爱戴钟野,把自家的粮食都主动献上。可这些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更何况百姓也要活下去。
周边几个州郡虽有支援,但也都有限。
“你别担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钟野拍了拍卫宜宁的肩膀说:“你现在最忌讳忧思劳神,好好养胎吧!”
朝中,以景家兄弟为首的一党频频向皇帝进谗言,说钟野居功自傲,如今凉州人只知有钟公爷而不知有皇上。
又说钟野谎报灾情,当初燕肯堂等人回来说凉州人心安稳,粮储可观,如何在朝廷的使者回来后那里就遭了灾?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更何况,钟野还给了乌孙国好几万斤粮食,回头又要朝廷支援,这里头显然有问题。
更有甚者,干脆说钟野居心不良,企图拥地自立为王。
好在以燕肯堂为首的众大臣据理力争,为钟野辩白。
皇上依旧相信钟野,可谁又能保证他们君臣之间的这种信任能维持多久呢?
偏偏今年的天气反常,京城接二连三的降下大雪,天气奇寒无比。
以致于京城周边柴草价格猛涨,很多人买不起柴,几乎要被冻死。
皇上更加焦头烂额,因此更加不愿往凤仪宫去,怕皇后见了他又要说这些事。
这天来到高才人的寝宫,哦不,此时应该称其为高婕妤了。
见高婕妤似乎刚刚哭过,便询问她:“你是哪里不舒服了,为什么哭?”
高婕妤摇头说:“臣妾并没有,不过是刚刚出去的时候风迷了眼睛。”
一边的宫女却说:“娘娘就是哭来着,怕陛下担心才不说的。”
高婕妤一项是最省心的,所以皇上忍不住追问:“到底是为什么哭,跟我说说又何妨?”
“你们都下去!不准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高婕妤呵斥身边的宫女。
“陛下,这事儿奴才知道。”葫芦在一旁说话了:“婕妤哭,大概是因为院子里和陛下一起种的那棵海棠树被砍了。”
“为什么要砍那棵树?是谁砍的?”皇上追问道。
“陛下千万别生气,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高婕妤低垂着头小声说:“娘娘说今年薪贵帛贱,她要伐御苑的树给京城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的家中做柴烧。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臣妾哪敢有怨言,不过是实在有些舍不得,所以才哭了,还请陛下原谅臣妾不懂事。”
“虽说皇后是体恤百姓,可以未免太过了,那个海棠树今年才种下,主干都没有小儿的手臂粗,就算砍做柴草又能烧多久呢?”皇帝如今心里对皇后多少有了些芥蒂,皇后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就比如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觉得皇后有针对高婕妤的嫌疑。
也许是因为她对景家兄弟有意见,可皇上却觉得大臣必须要有分歧,如此才能相互制衡。如果满朝文武都是一条心的话,他这个皇帝才是真的不好当。
“高婕妤,您如今正怀着身孕呢,可千万要保重。”葫芦又说话了:“陛下,您不如去见见皇后,跟她说一说,让她别处处为难高婕妤了。”
高婕妤抬头看了葫芦一眼,她原本觉得这个御前大总管是不待见自己的,可今天却处处为她说话。
“多谢总管了,不过这事儿真不怪皇后,皇上夜千万别以为臣妾委屈。”高婕妤又拿出一副弱小无辜的神态来:“毕竟皇后是这六宫之主,不过是一棵树罢了,娘娘又哪里做的主呢?”
“算了,我还是到皇后那边去看看吧。”皇上说着起身:“告诉她一声可千万别把海德殿后院那棵太祖亲手种的银杏树也给砍了。”
等皇上来到凤仪宫,下了暖轿进门便呆住了。
原来凤仪宫院子里种满了梧桐树,此时所有的树都被贴根砍倒,一棵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