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贵妃当然不可能告诉儿子实情,甚至为了掩人耳目,她还要假装兔死狐悲,战战兢兢。
四皇子年纪小,但也懂事了,所以自然会怕。
虽然徐贵妃一直不许他去探望三皇子,可看了三皇子的信,他还是来了。
恰好就在元日这一天,其实说巧也不算巧,因为这天徐贵妃忙着谛听前头的动静,有些忽视四皇子了。
“来,子博,到我跟前来。”三皇子看似皇子到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他的样子实在太吓人,笑起来就更可怕。
四皇子明显很怕,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不管怎么说,他从小都是和三皇子一起长大的。哪怕如今三皇子已经变得令他几乎认不出来,可是多年来的熟悉感还是让他克服了心中的恐惧。
“三皇兄,你还好吧?”四皇子问。
“我没有几天好活了,死前还能见到你真好!”三皇子幽幽叹了口气,到如今他早已经把生死看淡,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三皇兄,你说的那个法子究竟是什么?能告诉我吗?”四皇子问。
“多年前有个国君,他有好多个儿子。因为皇权,父子兄弟之间相互猜忌,于是就有好几个皇子死于非命。皇上怀疑剩下的皇子还是要篡权,所以就想把他的儿子一个不留的都杀死。其中有一个皇子很聪明,他在皇帝面前唱了一首歌: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云可,四摘抱蔓归。
皇帝听了忍不住伤感起来,于是就没有杀他。后来这个皇子继任大统,成为了新的国君。”
“这个歌儿真的管用吗?”四皇子听了很好奇。
“当然管用啦,你过来,我一句一句的教给你。”三皇子如今很孱弱,想要从床上起来都很费力气。
四皇子果然坐得离他更近了些。
“这首歌叫黄瓜台,表面上说的是摘瓜,其实说的是友爱孝悌。”三皇子一边说一边悄悄地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来,他表面上要教三皇子背歌谣,其实是要杀了他。
当匕首插进四皇子心口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难以置信的望着三皇子,甚至问不出为什么。
“要怪就怪你母亲!她才是真的始作俑者,”三皇子扭曲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她害了所有人,也包括他的亲生儿子!你要怪就怪她吧。”
四皇子胸腔中喷溅出温热的血,沿着匕首缓缓流下。他大睁的双眼慢慢失去了神采,那是生命在逐渐消失。
“卿卿,我为你报仇了!”三皇子扔掉匕首,仰面狂呼道:“我把她的儿子杀了!她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这时一群青衣教众冲了进来,看到还有活口,也不分青红皂白,将三皇子乱刀剁死。
倒在血泊中的三皇子手里握着一缕青丝,他的眼睛倔强的瞪着。
皇上的几个儿子尽管死法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死不瞑目。
翠铭宫外,虞珊疯了一样的跑着,想冲进翠铭宫去躲避灾难。
陈淑妃和两位公主见势头不好都上吊死了,可虞珊不甘心,她苦心经营这么久,怎么肯轻易就死去呢?
几个人在后面一边叫喊一边追逐,嘴里满是污言秽语。
虞珊终究只是个弱女子,一跤摔倒,被那伙人追了上来,像疯狗撕咬羔羊那般,瞬间就将她的衣衫撕扯干净。
虞珊哭喊着,大叫曾婉侍的名字,对那些人先是咒骂后是哀求,却依然未能免除被蹂躏的劫难。
此时钟野带了原部下正在城西和青衣教的人交手,一时还到不了禁宫。
“都闪开!”钟野大吼道。
他手里握着一根特制的熟铜棍,在马上挥舞起来,劲风呼啸,排头扫去,挡在他前面的青衣教众应声而靡,死伤甚众。
“跟着我冲!”钟野对手下喊道:“乱党贼子得而诛之!”
虽然和青衣教的人比起来钟野手下的人实在不多,但他们都是在战场上跟随钟野出生入死过的,对他无比信任。
此时听了他的号令全部抖擞了精神冲上前去。
与此同时,城外天武营的三千军士也进城来护驾了。
两股兵力合在一起,威力自然更大。
“徐贵妃,你同我出去,”卫宜宁道:“我要你告诉我,宏安和应爵到底在哪里!”
“我不出去!外头太危险了!”徐贵妃叫道:“你也会被杀的!”
“放心,我不会,”卫宜宁道:“我如今已经是青衣教分舵的舵主了,而且你已经落在我的手上,他们不会杀你的。”
“那我也不走,我要等博儿回来。”徐贵妃放心不下儿子。
“我不会答应你的,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卫宜宁的声音并没有变,但徐贵妃还是怕了。
像卫宜宁这种人是典型的咬人的狗不叫,他们不屑威胁人,因为他们根本杀人不眨眼。
“好,好,我跟你出去,”徐贵妃还是妥协了:“见到敬王爷应该就清楚了。”
果然,卫宜宁带着徐贵妃出来之后,青衣教的人并没有为难她们,甚至有不少人还同卫宜宁打招呼。
此时的皇宫内院到处都有死尸和哀嚎,很多侍卫战死了,也有的已经投降。
最高的五凤楼头,皇帝的尸首被高高悬在上头,轻轻晃动着,像一条风干的咸鱼。
第726章 徐贵妃的忠告
卫宜宁押着徐贵妃登上了城楼,站的高自然望的远,能够将周围的情形尽收眼底。
此时青衣教明显占了上风,钟野和手下的人还没完全突破城西的围堵,宫中抵抗的御林军已经所剩无几。
“如果敬王和青衣教拥立四皇子,此刻早已该把你们请出来了。”卫宜宁道:“我假扮青衣教的人数月之久,他们可是要改天换日,圣尊临凡。说白了就是要夺了天下,圣尊做皇帝,这里哪有你们母子半点事?”
徐贵妃没有分辩,她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她身边的一个太监踉踉跄跄跑了上来,哭诉道:“娘娘!四皇子被杀了!奴才是在三皇子那里找到他的,已经没救了!”
“博儿……”徐贵妃这一声叫得肝肠寸断:“是谁杀了我儿子?!”
“奴才也不知道,三皇子也被人杀死了,到处都是死人!奴才就是命大,不然也早就成了刀下鬼了。”太监哭道。
这时前殿赴宴的大臣们都被捆绑着推了出来,徐国老也赫然在列。
“爹爹……”徐贵妃在城楼上叫了一声,但周围太嘈杂,徐国老又有些耳聋,根本没听见。
徐贵妃不傻,知道如果敬王真和自己是一伙的,就不会把自己父亲也捆起来。
这些大臣们都被推到了宫门外,一一斩首。
到了此时徐贵妃真正绝望了,她木着脸对卫宜宁说:“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你已经一无所有了,”卫宜宁放下了匕首:“青衣教不过是乌合之众,长久不了。大周气数未尽,虽有此一劫却根基仍在。”
“根基?”徐贵妃觉得卫宜宁的话很可笑:“钱家人都死光了,哪还有什么根基?只剩下一个敬王,你觉得他能做人君吗?”
“敬王罪恶滔天当然不能,可世子是可以的。”卫宜宁莞尔一笑:“他是皇帝的亲侄,端王声望又高,由他来接任大统再合适不过了。”
“怎么可能?他……”徐贵妃本想说世子今天也参加了元日宴,可刚刚那些被杀的大臣里似乎真的没有世子。
“放心,世子平安的很。”卫宜宁语气笃定,刚刚他已经看清下面那些人力的确没有世子,这说明世子已经被钟野成功的拦住了,那么一定已经将他安置到安全的地方。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徐贵妃只剩下苦笑:“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我的戏唱完了该退场了。”
说完,徐贵妃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城楼边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吊在屋檐上皇帝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其实我从来也未爱过皇帝。”徐贵妃道。
“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来。”卫宜宁丝毫不觉得意外。
一个女人如果野心太大,是不会爱上谁的,因为她心中只有权利。
“卫宜宁,你是个人物,”徐贵妃的语气里带着赞许:“如果大周的国祚还能延续,你必当是一位功臣。到时候你可以完全为你父亲平反,并且恢复智勇公府昔日的尊荣。我这人一生没有什么朋友,不过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我倒是有俩句忠告想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