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刘成林而言,那是他的家,再熟悉不过了。
何况他平时没少从府里偷偷的溜出去溜进来,知道一条鲜为人知的路径,可以趁天黑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进去。
刘成林选择刘焕不在家的时候回去,他打算给这个蒙面侠士带路,杀了人之后两个人再跑出来。
之后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风平浪静了再现身。
那时候他就是刘焕唯一的儿子了。
夜黑风高,刘成林带着蒙面人进了府,果然一路顺利。
吕银姝上房的灯还亮着,这女人一向睡得晚。
刘成林拉着蒙面人一起躲在角落里,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吕银姝房里的灯才熄灭,他们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屋子里的人都睡熟了。
“我替你把风,”刘成林对蒙面人说:“你进去速战速决,那孩子住在东暖阁,女人住在刚刚亮灯的屋子里。”
“我肚子有些疼,想上个茅房。”蒙面人说。
他的话很少,和刘成林见面的时候都是在光线昏暗的情形下,而且一直蒙着面。
“你怎么这时候……”刘成林忍不住小声埋怨。
蒙面人却二话不说,把手里的长剑递到他手上,一闪身转过了影壁。
刘成林只好抱着剑等,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那边有些动静,似乎是巡更的发觉了不对劲。
刘成林暗骂糟糕,如果这次他们打草惊蛇,那以后想再动手可就千难万难了,吕银姝是决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的。
刘成林握了握手里的剑,望着吕银姝的房间杀意腾起。
这是他翻盘的机会,如果把握不住的话恐怕就是一生皆啰嗦。
刘成林于是横下心,提着剑轻手轻脚地来到吕银姝的房门外,把剑从门缝伸进去轻轻挑开了门插。
吕银姝寝室的外头有上夜的丫鬟,刘成林轻手轻脚的进去,先把那丫鬟杀了。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很怪异,似乎比想象的容易。那个丫鬟连哼都没哼一声,脖颈就被切断了。
顺利杀了一个人的刘成林胆子变得更大了,再加上对吕银姝的恨意,使得他毫不犹豫的就走进了里间。
光线虽然暗,但刘成林在黑暗中待的久了,能够模糊视物,摸索到床前,一手拉起床帐,举剑就往床上乱砍。
“什么人?!”吕银姝在睡梦中惊醒,她被砍伤了好几处,一边伸手抵抗着,一边就要喊人。
刘成林猛地扑上去,将她的头压在身下,吕银姝只能发出低低的闷哼。刘成林握着剑一顿乱刺,有好几下甚至误伤到了自己。直到身下的人再也不挣扎,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屋子,刘成林才喘着粗气站了起来,他还有些不放心,举剑又乱砍了几下。
之后胡乱的擦了两下手,往里间的暖阁走来。
暖阁里只有奶娘和刘焕的小儿子,虽然血脉相连,可刘成林对他的这个异母兄弟却没有半点感情。
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就宣告着他的噩梦,他早就对其恨之入骨,终于等到了今天。
奶娘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进来了,正准备起身,被刘成林一剑搠在心窝,她叫了一声,扑倒在床上。
床上的小孩儿惊醒,大哭起来。
此时的刘成林早已经杀红了眼,刺耳的哭声更是令他厌烦。
“小畜生,到阎王跟前和你娘团聚去吧!”刘成林手起刀落,将小孩子直接劈成两半。
此时外面也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巡夜的家丁听到了这边有动静正在赶来。
刘成林当然要跑,他可不想坐以待毙。
他飞快的从侧门跑了出去,也顾不得那个蒙面人如今在哪里了,想按照进来的路线再跑出去。
巡夜的人打了火把到正房一看,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叫了两声没有人答应。
众人于是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上夜的丫鬟死在榻上。再到内室一看,夫人也被乱剑砍得面目全非,内脏都流出来了。
东暖阁的情形也一样触目惊心,家丁们顿时乱了阵脚。
四散开出去找人,不一会儿整个府里的人都被叫了起来。
管家带着人到处找凶手,有一个小厮喊道:“那边有一个人趴在那里,好像昏过去了。”
众人打着火把赶上去一看,的确有一个人仰面躺在地上,满身满脸都是血污,手里还握着一把长剑。
“这多半就是凶手了,他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正磕在后脑上,所以昏过去了。”有个年纪大的家丁说道。
“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又一个家丁凑上前去,仔细的看了看那人的脸,惊讶得合不拢嘴:“你们快看!这……这不是大少爷吗?!”
众人听了又是一番惊吓,忙都凑上前去仔细辨认,发现这人的确就是失踪了好些日子的刘成林。
而此时却没有人注意到,在刘家外墙的墙头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鬼魅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京城像炸开锅一般,纷纷议论着御史中丞刘大人家里发生的凶案。
长子杀了继母和兄弟,这是何等的耸人听闻!
从建朝以来还是头一次在大臣家中发生如此惨绝人伦之事,且还是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
无论谁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家主都难辞其咎。
因此刘焕还未从震惊悲痛中脱身出来,就已经有十几位大臣上书弹劾。
一时风光无限的刘御史,一下就变成了教子无方的罪人。
第667章 行路人
朔风呼啸,风中夹着雪沫,扑到脸上刀割一般的痛。
时近正午,日色却依旧昏暗,人们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晴天了。
桑花镇是一个有上千户人家的镇子,规模不算大,可在这方圆上百里来说已经是最热闹的所在了。
南北向的主街上有两家饭铺、一一家酒楼,两家肉铺、一大一小两间客栈,外加一处铁匠铺。
这里逢五有集市,十里八乡的人都会到这里来赶集,今天恰好是初六,正是桑花镇最冷清的时候。
加上天气很冷,街上根本就没有人走动,只有那么一两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夹着尾巴到处觅食。
就在这冷清肃杀的街道上一人一骑缓缓走来,马上的人看不清面貌,但光看身姿也能判断出是个少年。
饭铺的老板兼跑堂恰好在门里站着,一眼瞥到这个人影,连忙高兴的说道:“生意来了,这位一看就是远道来的,我得赶紧招呼一声。”
说着迈着短腿从门里出来,对着街上骑马的少年喊道:“这位公子可要打尖儿吃饭吗?到我们这儿来吧!热腾腾的馄饨、牛肉大饼,好吃不贵!”
另一个饭铺就在这家的斜对面,从里面出来一个矮矮胖胖的妇人,嗓门奇高,大喊道:“客观休听他胡说,他家到现在为止烟囱都还没冒烟,哪里来的热腾腾的馄饨?还是到我们这里来吧!从早起烀的正好的狗肉,蘸着蒜泥吃两口就让身上暖起来!”
马上的人最终停在了第一家饭铺门口,因为他不吃狗肉。
老板殷勤的帮他把马拴好,一面搭讪道:“公子赶的时候正好,若是错过了这里,到下一处能吃饭的地方,还要再走上百里呢!”
年轻公子头上带着雪笠,虽然现在没有雪,上头还是落了一层浮雪。
他进门后抖落了身上的雪,摘下雪笠脱掉披风,露出一张灵秀的面庞。
“公子快请坐,一路辛苦。”店老板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桌子上,虽然是粗茶,但胜在是热的。
年轻工资道了谢,将茶杯捧在手中轻轻转动着,并没急着喝。
这时老板娘兼主厨从后面探出头来,见客人进了店里也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这里有什么现成的吃食,给我来一份就好。”年轻人十分温和有礼,尽管看他的装扮并不是贫家子弟,但没有一点骄矜桀骜。
“客官想吃什么?汤面馄饨还是熟牛肉冷盘?”店老板问道。
“来一碗馄饨,四个馒头,二斤牛肉切盘,吃不完带走。”年轻人痛快的说道。
“好勒,您稍等。”老板急忙答应道:“这就叫后厨给您做。”
这和他之前在门前招呼的可不一样,不过年轻人并没有戳穿他。
“老板,向你打听个人。”年轻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慢慢展开,是一幅画像:“您可见过这个孩子么?”
老板走过去觑着眼睛仔细看,纸上画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和面前这位有四五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