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娇进来叫了一声姑娘,说道:“如意姐姐刚过来,说老太太叫姑娘过去呢!”
“好,我这就去,”卫宜宁答应道:“你不必跟过去了。”
来到朱太夫人房里,如意赶着端过一盏热茶来,说道:“天气太冷,姑娘喝口茶暖暖。”
卫宜宁道了谢,只喝一口就放下了。
缓步到祖母身边,见老太太眼中含泪,自己也忍不住鼻头发酸。
“五丫头,”老太太伸出手拉住卫宜宁道:“你不要放心不下我,我到如今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算不得什么。你只管放心去吧,一路上自己多加小心,到了一地记得捎信给家里,好叫我知道。”
卫宜宁知道老太太有多担心弟弟的安危,可如今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心中越发酸楚。
“姑娘放心,我们会好好服侍老太太的,”如意也说道:“等着你和宏安少爷回来。”
卫宜宁原本想把祖母送到邵家去的,韦兰珮也主动表示要照顾老太太。
但朱太夫人不愿意去,只想留在家里。卫宜宁也没强求,毕竟老人在哪里住得习惯了就不喜欢换地方,反正如今和韦家住得近,韦家姐妹也会常来照应的。
“祖母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卫宜宁浅笑着说:“您也别太担心,孙女一定会把宏安带回来的。”
朱太夫人点头,她也相信卫宏安一定会回来的。
卫宜宁在祖母这边待了半天才离开,然后去了韦家。
韦兰珊也在收拾行装,几天前得到消息说有人在京城南边的灵县见到有人带着韦应爵往南走。
所以她要去南边寻弟弟,她并非一人走,有燕云堂陪着她。
本来是韦兰琪要去的,但韦兰珊却坚持要自己去,除了韦兰珮,就是她最大,她绝不能安心待在家里,所以就让韦兰琪管家,而她出去找人。
其实卫宜宁等人也知道,这未必不是圈套,那些人极有可能是故意暴露行踪引她们上钩。
可就算明知是圈套却也要追过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宜宁,我还是觉着最好有人能同你一道去,总是有个照应。”韦兰琪道:“可惜钟公爷不在,否则有他跟着你我们也就放心多了。”
其实就算钟野不在,邵杨也主动提出陪卫宜宁一起去,但卫宜宁拒绝了,她不愿有人陪着她冒险。
“五姐姐,走前我有些话要告诉你,”卫宜宁道:“如今的局势波诡云谲,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了天,提前防备着好过没有防备。你能和郡主见面,可适当让她提醒着皇后以及肖姐姐,让她们提防着敬王爷,还有朝中某些官员,名字我已写在纸上。”
卫宜宁是从吕银姝密藏起来的信函已经受贿账目中筛选出来的这些人,有些是明面上就能看出来的,有些则藏的比较深。
“但不要说太多,”卫宜宁又叮嘱:“郡主心直性急,皇后也不是特别能稳住局面,说多了只怕适得其反。有事多和六姐姐世子他们商量,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卫宜宁没有把吕银姝房里的那些密函和账目拿出来,一是为了栽赃给刘成林,让刘焕夫妇认定就是自家人动的手脚,丧失警惕。二是牵扯太多,真把对方逼急了,不免会提前发难,到时胜负难料,太冒险。
“宜宁,你做到这些已经仁至义尽了,”韦兰琪道:“皇家对我们也不过尔尔,你便是把命搭上,也不过一句嘉奖。像钟公爷那样平叛杀贼,不过是为了百姓少受荼毒。似这般权臣后宫相斗的,少搀合些倒也不是坏事。”
卫宜宁听了失笑:“五姐姐,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可真成了大逆不道了。”
韦兰琪满不在乎道:“这算什么,我忤逆的时候多了。”
第664章 离京
一夜无话,卫宜宁第二天用过早饭,便拜别祖母启程了,她没让任何人送,不想惊动大家。
众人本来心绪就不佳,再一送别只会更添伤感。
男装打扮的卫宜宁,单身骑了一匹马,带了两个随身的包裹,其中一个里头装的是卫宏安的衣裳。
考虑到可能会下雪又或者天晴时雪地会反射日光,所以她头上戴了一顶雪笠。
走过了几条街,因为天气寒冷,街上的人不多,一个尼姑正在路边向人化缘,到了年底,各寺庙的僧人都出来化缘,这是常有的事。
不过因为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大家都不愿意施舍。这尼姑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却连一文钱也没有化到。
甚至遇到了一个醉鬼,一把将她推倒在雪地里。还嫌她晦气,赌钱的人最讨厌碰见出家人,觉得他们最能败坏财运。
尼姑敢怒不敢言,爬起来拍打干净身上的雪,继续朝下一个人化缘去了。
卫宜宁和她隔得有些距离,又骑在马上做男装打扮,还戴着雪笠。
当这尼姑转过脸来的时候,并没有认出卫宜宁,可卫宜宁却认出了她,是卫宜宓。
她因为夫家倒了台,回到娘家后又被张氏逼着出了家。后来娘家也败落了,她在寺庙里处处受人欺负。
比如出来化缘,每次都是天气不好的时候让她出来。
她这样还算是好的,和她同样命运的卫宜家卫宜室如今过着名为尼姑实则暗娼的日子,简直龌龊不堪。
卫宜宁本想直接过去,可卫宜宓在她经过的时候开口道:“请施主大发慈悲,施舍贫尼一些香资,佛祖必定会保佑您心想事成,事事如愿的。”
卫宜宁摸出一块碎银子丢给她,策马疾驰而过。
卫宜宓大喜过望,对着卫宜宁远去的背影高声道:“多谢施主!”
她根本没认出卫宜宁,心中感激不已。
卫宜宁过了城门勒马停了下来,回过头望了望,雪后的昭邑静穆恢宏,几多沉浮沧桑都被抹去,仿佛从来如此。
卫宜宁转过了头,轻叱一声,马儿撒开四蹄,径直朝北去了。
就在这天,韦兰珮在观音庙上香的时候遇见了吕银姝。
吕银姝算是长辈,韦兰珮自然要上前见礼的。
吕银姝便问她:“听说你弟弟丢了,不知可有消息了?”
韦兰珮来庙里上香正是为了韦应爵,吕银姝的话不免令她难过,勉强应付道:“目前还没消息。”
吕银姝似笑非笑道:“多派些人手好好找找吧!这么冷的天,那么小的孩子在外头不知要受多少罪呢!啧啧,现在这人呐,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听说有专门寻了漂亮男孩子卖到男妓院里去的,还有把孩子弄残废做叫花子讨钱的,哎哟哟……”
她眼看着韦兰珮双目含泪,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往人心上捅刀子的滋味可真好!
吕银姝享受着报复的快感,好似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这时一直在山门外等着的邵桐见妻子迟迟不出便走进来寻找,看到这情形就知道吕银姝欺负自家娇妻了,于是上前一把揽过韦兰珮,对吕银姝皮笑肉不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姑姑。您今日来上香想必是为了先夫人(刘焕原配)吧?您可真是贤良,依我说您也不必对她如此恭敬,百年后您还得为她挡西北风呢不是?”
“二爷……”韦兰珮忙拉邵桐一把,生怕他和吕银姝当面起了冲突。
邵桐一向毒舌,这话说的更是不留情面,把吕银姝的脸都气青了。
吕银姝是刘焕的继室,按照规矩,将来刘焕是要同原配葬在一起的。而吕银姝只能埋在原配夫人坟墓的西北角,俗称“挡西北风”。
吕银姝一向忌讳这个,她太看重名分地位,而继室的身份偏偏又是坐实了的。
等到上车后,吕银姝脸色更难看了,她今天来观音庙是给自己的儿子还愿的,才不是邵桐说的那样。
她的这个孩子总是挨生病,吕银姝在菩萨面前许了愿,孩子病好后自然就忙着来还愿了。
见了韦兰珮就忍不住奚落了两句,没想被邵桐一席话恶心得够呛。
“一群不知死的东西!”吕银姝在车上恨恨骂道:“现在叫的欢,要不了多久就让你们家破人亡!”
她好半天才消了气,毕竟在她看来邵桐他们都跳达不了几天了。
与其同他们置气,还不如趁早把家里那个祸害给除了。
她可不能让刘成林分走自己儿子的家产,好容易抓住这个机会,势必要大做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