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想到钟野在这时候居然还跟自己谈条件,可形势紧急,便是皇上也不能一直任性。
何况前几位将领是从武官中挑选出来的,已经算是那些人当中出类拔萃的了,谁想到了前线都不堪一击,剩下的那些又怎么能保证会打胜仗呢?
当然,皇上也没有把握钟野一定能打赢,但好在他出生在良将世家,又生得高大威猛,比其他人看着更有威势。
如果要在他和剩下的那些武官中选择,皇上还是更倾向于钟野。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很少有带兵打仗的机会。那些武官们慢慢也都懈怠起来,光看他们个个发福的身材就知道了。
“你且说来听听。”皇帝耐着性子说道:“如果合理,朕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臣要足够的粮草和饷银,”钟野道:“更要绝对的自主权。”
“你可知如今国库吃紧?两年来各地赈灾,国库其实早就空虚了。”皇上叹息道:“你说绝对的自主权,大概是不想让朝廷派监军吧?”
大周朝的规矩,凡是武将出征,军队里必须带有监军。
监军一般都是皇帝身边的得力内侍担任,他们官阶虽然不高,可权力却很大。
将领们没有不看他们脸色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们回去后在皇上身边搬弄是非,自己连同家人就极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当然包括这一条,”钟野毫不犹豫的说道:“但还不止,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臣带兵打仗之时,便是陛下的诏令也可不听。”
“你的要求也有些太过了。”皇上只觉得头痛的更厉害了:“你这哪里是去带兵打仗?分明是趁机敲诈勒索。”
“陛下,前线可供差遣的将士还有多少人?”钟野问。
“原本是有五万之众的,”皇上提起这个就窝火:“后来因为节节败退,死走逃亡伤,如今只剩不到两万人。”
大周朝的士兵当然不止这些,可是如今各地都要留有一定数量的军队以自保,京城更是。
再加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举国饥荒的情形之下,派遣军队需得慎之又慎。
“陛下,那反贼已经吞并了三个州,加在一起总有十万之众。”钟野就事论事的分析道:“以不足两万人对阵十万人,若是再不许我便宜行事,那就请陛下再选他人吧!”
皇上知道钟野说的不假,又何况便是派其他人去,也一定会向朝廷请求多多增兵,还不如钟野这个简单省事,国库虽然空虚,可皇家还有内帑,倒也不是真的应付不来。
“好,朕许你在前线一切自己做主,”皇上终于开口答应了:“至于粮草银子么……”
“臣要五十万两白银,两百万斤粮食。”钟野道:“总不能让将士们衣食无着去拼命,否则他们只会逃跑,甚至还有可能投降。”
“这也太多了!”皇上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敲竹杠了一般,很是不舒服:“不如先给你拿一百万斤粮食,剩下的慢慢再补给。”
“圣上,咱们不是在菜场买菜,讨价还价。”钟野道:“不说多次运送粮草麻烦,万一叛军将粮道截住。那官兵不就被困的死死的了吗?”
皇上现在真恨不得这是一场噩梦,哪怕有人测量个嘴巴把自己打醒,他也绝不会怪罪,反倒还要重重的奖赏他。
可是这并不是个梦,他也就无从醒来。
“好,你要的东西朕都答应你,不过你也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皇上最后权衡再三,还是答应了钟野的要求。
毕竟军情如火,多耽误一天形势就有可能恶劣一分。
“臣钟野领旨!”
第653章 美人图(求票໒(⊙ᴗ⊙)७✎▤)
初冬的小湖荷枯藕败,一片残颓。只有蒹葭虽然颜色苍黄,却更显出动人的风致来。
日影西斜,一道残红映在水面,几点孤鸿时飞时落,靠近岸边的水泽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的确是冷了。
卫宜宁男装打扮,从城里赶到这要一个时辰还多,远远就看到一个高大身影骑在马上,暗青锦袍,玄羽披风,正是钟野。
原来钟野从宫里出来之后,要到兵部去登记文书,还有其他一些琐碎的事情,于第二日到韦家吊唁老王妃。
老王妃去世的时候,钟野正被人四处通缉,因此没能前来吊唁。他是韦应爵的师父,于情于理都是要尽一份心的,又听说韦应爵丢了,因此一得了空闲便立刻过来了。
韦应爵依然没被找到,韦家正准备报官的时候,忽然收到一封信,上头说三日后清晨只准一个人且不能是男子,带一万两银票到城外的西寺坡坏塔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不得报官,不得使诈,否则当场撕票。
钟野去韦家的时候也见到了卫宜宁,但因为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便暗示她今天于城外相见。
“冷不冷?”钟野问。
卫宜宁的脸儿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对着钟野笑得眉眼弯弯,摇头道:“不冷,公爷早来了吧?”
“我也刚到不久,”钟野撒谎道:“你怎么连披风都不带?”
“觉得用不上呢!身上穿的已经够厚了,”卫宜宁看着钟野舒心的一笑:“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都是坏事,好在终于有了一件好事。”
钟野身上穿的锦袍和披风都是皇上御赐的,他困顿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施展才干的机会,卫宜宁由衷替他高兴。
“我明天早起就要出发了,”钟野心中浮起一点苦涩:“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他多想一直陪伴在卫宜宁身边,但君命难违,更何况自己总不能一直这么淹蹇下去。
“公爷放心去吧!这一去必定要建功立业,为世人所仰,宜宁提前祝您马到成功。”卫宜宁真心祝福道。
“刀剑无眼,前途未卜,先别说我了。”钟野转开了话题:“你后日去赎应爵千万要小心,虽说只许一个人去,可后面也要远远的跟着几个人,若是过了一定时候还不见你的人影,就必须前去接应才行,千万不可大意。”
原来韦家收到了那封信之后便商议着谁去,但他家的女子个个柔弱又生的过分美丽,实在不合适。
于是卫宜宁自告奋勇,她比韦家姐妹的身手要好太多,人又机灵,怎么看都是最好的人选。
钟野当时也在场,他了解卫宜宁的实力,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因此临走之前不忘重新叮嘱卫宜宁。
“公爷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小心的。”卫宜宁郑重的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钟野送给她的匕首说道:“到时候燕八公子和关家的大少爷都会在后面远远的跟着,我们约好了讯号,一旦事情有变,他们就会前来救援。”
钟野听了这话才放下了一些心,燕云堂和关佐的身手都不错,有他们两个陪着,卫宜宁就更安全了。
“还有件事我走前要告诉你,或许没有什么作用,但也许能作为一个线索。”钟野道:“就是我在敬王府藏身时候发现的一件事。”
“公爷若是觉得这事有用,那便多半有用。”卫宜宁道。
“是这样的,我上一次从虎苑救出一个人来之后又重新返了回去,在那里又呆了十几天。期间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有一天夜里我悄悄潜进了敬王爷住的院子,看到一间房里还有灯光,便悄悄靠过去。弄破窗纸向里张望,发现那屋子里并没有人,但却一直燃着灯,屋子里的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是四面墙上挂满了仕女图,一共十二幅,对应十二个月份,就好像十二月令图轴一般。”
一般人家都有挂画的习惯,而十二月令图轴极为常见,有的是花鸟,有的是山水,也有侍女图,这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但钟野却说这事情有些奇怪,想必是这房间里挂的画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卫宜宁耐性的听着,并不打断。
“我看了几遍之后,发现这十二幅画上的人衣裳和发髻虽不尽相同,但却是同一张脸,也就是说这十二幅画上画的其实是同一个人。”
卫宜宁顿时就明白钟野为什么说这些画有些蹊跷了,因为历来十二月令美人图上面所画的人物一定是环肥燕瘦各有所美的,还从未听说十二个月都画同一个人的。
“那这画上的女子画的是谁?公爷你可知道?”卫宜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