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野很想看看卫宜宁是如何乞巧的,因为不是很常见到卫宜宁的小儿女情态,所以格外好奇。
只是等他到了之后发卫宜宁已经在房顶上坐着了,手里捧着老大的半个西瓜吃得不亦乐乎。
见了他欣喜地招招手,小声说道:“公爷快来吃西瓜,好甜。”
原来这西瓜是燕婷贞派来人送给她的,是西域进贡来的,又甜又沙,籽又少。
卫宜宁特地留下一个,一剖两半,自己吃小的一半,剩下那大半个留给钟野。
“西瓜虽然好吃,可性寒,不要吃太多了。”钟野坐下来对卫宜宁说:“今天怎么没乞巧?”
“我从来不做这些事,”卫宜宁咽下一口西瓜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祈祷没有用。”
听她这么说,钟野没来由觉得心疼,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卫宜宁就着他的手向后仰了仰,努力把眼里泛起的水光憋了回去,她就是不喜欢哭。
伤心的事,就算是过去许多年,再想起来依旧伤心。
钟野明白她对我感受,所以静静的不说话。
卫宜宁不久前才沐浴了,头发还没干,又凉又滑,带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钟野虽然贪恋,却还是克制的收回了手。
对于卫宜宁,他永远呵护在先,并告诫自己不许染指。
“公爷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卫衣宁双臂环抱着膝盖,侧过脸问钟野。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从不祈祷什么。”钟野仰起头看着天上的银河说道:“不过后来我知道,有些事不是有用没用才去做,而是为了某个人愿意去做去相信,哪怕虚妄不实,大概是因为心意需要有所寄托。”
“是啊,祖母说她以前是很信佛的,但是小叔叔病重的时候,她在佛祖面前不饮不食跪了整整六天六夜,祈求小叔叔能够平安,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来交换,可最终小叔叔还是去了。从那之后祖母就再也不信佛,再也不肯祷告。”卫宜宁随手扯了一缕发丝在手指间把玩着说:“可是自从宏安找到了,祖母又认为天地间是有神明的,虽然夺走了她的儿子,可又还给了她一个宏安。所以在我们刚刚搬来这儿之后,就叫小姑姑替她去请了个观音神像来。就供在她的房间里,每日一炷香殷勤祷告,要菩萨保佑我和宏安平安顺遂。”
“所以说宜宁,虽然你失去了不少,可以后定会有更多所得。老天爷不会一直亏欠着谁,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好姑娘。”钟野疼爱地看着卫宜宁,他真想把天地间所有的好物都捧着送到卫宜宁的面前,尽可能的弥补以往的缺憾。
“也许吧!其实我并不是良善之辈,报应与报复我也并不在乎。不过如果就依照我的本心来讲,我更愿意结善缘。今天我收到了桑姨娘从老凌河寄来的信,”卫宜宁语声清浅听不出悲喜:“信上说卫宗镛死在了老凌河,因为酒后与人起了争执,被人一刀捅死。”
“他死了,你心里会不会更好受一些?”钟野问她。
“其实早在他被定了罪之后,我就已经把同他的恩怨放在了一边,像他这样的人,虽然可恶,但不足为惧。”卫宜宁说道:“不过他死了,就意味着桑姨娘可以回京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那桑姨娘是要带着卫宗镛的小女儿回来吗?”钟野问道:“回京之后是要同你们在一处么?”
“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桑姨娘善良正直,况且于我有恩。”卫宜宁慢慢的说道:“又何况他母亲去年过世了,她的弟弟和妹妹早就被老太太接进府里来了。”
“如此也好,”钟野点头道:“就是不知道那个孩子心性如何。”
“宜容是桑姨娘带大的,我信得过桑姨娘。”卫宜宁道:“何况我报仇但不结怨,她若明理,自然明白孰是孰非。”
“宜宁,你真是个好姑娘。”钟野欣赏卫宜宁的为人,磊落坦荡,有礼有节。
“公爷,我小的时候,爹爹告诉我说天上的星星是好人死后灵魂变的,”卫宜宁仰首看着天幕说道:“他还告诉我说最亮的那颗就是福安哥哥,我能放下仇恨,可停止不了思念。”
“我明白,”钟野低声回应:“就像我一直思念着我的爹娘。”
“公爷,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卫宜宁轻轻叹了口气说:“你怎么知道我爹娘的坟在哪里?”
“我……”钟野有些局促的伸手挠了挠头:“其实有些事我没有同你讲过,早在那年端午节永河上打虎之前我就认得你。”
“真的吗?”卫宜宁很疑惑:“可我确定那是第一次见你。”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还是三年前的春天,”钟野慢慢的回忆道:“因为没什么吃的,我就在夜里的时候出城到各个寺庙的放生池去捞泥鳅。有一天恰好到了素心庵,听到张太夫人和她的侍从说话,她们口中提到了泥鳅,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指的就是你。后来你在望春山埋葬父母骨灰的时候,我恰好在不远处的树上。看到你哭的那么伤心,可就是忍着不出声,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觉得你和我是同病相怜之人,再加上有后来发生的事,我便偶尔到你父母坟上祭奠,也算是聊尽一点心意。”
“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在素心庵住着,那里的人疑神疑鬼说放生池里的泥鳅突然就不见了大半,又不知道是怎么没的。我当时还想那个偷泥鳅的人一定是个极聪明的人,却从没想过居然就是公爷你。”
说完,卫宜宁伏低了身子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只小月牙。
第619章 谁的意思
白焕春从茶社的后门进来。
茶社的伙计早就被人叮嘱过了,见了他连忙上前低声说道:“白大人且随我来。”
白焕春被引到了二楼,他留心看过了,整个二楼的雅间都空着,想来是约他见面的人把二楼都包下来了。
只有一个房间的门关着,伙计领着他到门前站住了。
“大人请进,小的在楼下守着。”伙计说完转身下楼去了。
白焕春点点头,自己开了门,里头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那人面向窗外背对着他站着,手里擒着一杯茶,缓缓转过身来。
白焕春认得这人就是新任的御史中丞刘焕的师爷车先生,是个颇有城府的人。
“白大人快请坐,实在是久仰。”车先生说着连忙请白焕春坐下,并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白焕春也客气道:“车先生太客气了,早就想要与您结识,只可惜苦无机会。如今您既随中丞大人来到京城,咱们以后便可常见了。”
“白大人实在太抬举在下了,”车先生施礼道:“在下对您早就怀倾慕之意,只是大人公务繁忙不好轻易打扰。”
两个人客气过了,白焕春喝了口茶,切入了正题:“车先生近日约我相见,不知所为何事?还请明示。”
“在下是奉了中丞大人之意来与白大人商讨一些事情,”车先生语气轻松,但也表明找白焕春为的是公事:“听闻最近盗匪猖獗,白大人殚精竭虑终于有了进展,已然将主犯都抓获了。”
“车先生消息灵通,此事不假。”白焕春点头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自得。
“在下还听说这事似乎和超勇公有联系……”车先生欲言又止。
“啊,车先生有所不知,这主犯中有一个人托他的同乡窝藏了些许赃物。而他的同乡如今恰好在超勇公府里做帮佣。”白焕春笑着解释道:“昨日我亲自到公爷府上将那帮佣带至衙门,今天已经审过一堂了。”
“哦,原来如此,不知大人审问结果如何?可能告知在下吗?”车先生面带笑意的问。
按理说还没有结案,审理的事情不能对外透露太多,可这车先生是替刘焕办事的,驳了他的面子就等于驳了刘焕的面子。
白焕春在京兆尹这个职位上一直坐得战战兢兢,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实在太多了,关系盘根错节,稍一不慎就可能乌纱不保。
于是便说道:“那帮佣说她并不知道那是贼脏,只是同乡给她的时候说是自家祖传的东西,她便代为保管了。那主犯也是如此说,看他们不像在说谎。”
“大人啊,休怪在下多嘴。这事谁肯轻易承认呢?”车先生似笑非笑的说:“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那帮佣怎么就那么好心替人保管东西,若没许给她好处,她肯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