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归(326)

尽管每年发配去老凌河的犯人不少,但那里却依旧地广人稀,那是因为每到冬天结束,就会拖出去好多死尸。那些人都是在冬日里冻死饿死或病死的,还有很多连尸首都找不到,那是因为在外头被野兽吃了。

老凌河的冷,没有去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曾经有一个人吃醉了酒到外头去解手,因为忘了带帽子,回来的时候挠了挠耳朵,你猜怎么样?”

卫宜宁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双目炯炯的看着卫宗镛。

她的眼神极为清澈,分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怎么了?”卫宗镛本来不想听,但看着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结果他只是轻轻的碰了碰,那耳朵竟然掉了下来。”卫宜宁粲然一笑:“他竟然一丁点儿也没觉得疼,因为太冷,他的耳朵已经麻木了。不过他回屋之后,又缓了一会儿才感觉到钻心的疼,流了好多血连肩膀都浸湿了。”

卫宗镛听了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过也许是我多虑了,”卫宜宁低垂了眼眸说道:“你到不到得了老凌河还不一定呢,从京城到那里有上万里路,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不算,但是押解差官的鞭子就是最难熬的一道关。当年我不过五岁,却清楚的记得一同流放的人里有几个就是被差官活活打死的,流放的犯人在途中死亡太过常见没有人会追查。”

“你,你跑来跟我说这些就是为了吓唬我的?告诉你,我不怕!”卫宗镛色厉内荏的叫嚣道。

“那你干嘛抖得那么厉害?”卫宜宁目光如炬地落在卫宗镛的腿上,这个草包正不可遏制的发着抖。

“你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卫宗镛很无奈的说道。

“我来跟你做一笔买卖。”卫宜宁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你想流放的路上和到老凌河之后还能过的比较舒适,那就得用银子。”

卫宜宁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面额不大,有一百两的,有五十两的。

“这是保通银号的银票,到了老凌河照样通用,这种小面额的用来送礼不会太心疼。”卫宜宁说着慢慢的晃动手中的银票。

第四百三十八章 晴光宜人

卫宗镛的蛤蟆眼在窈深的牢狱里发出光来,追随着卫宜宁手里的银票。

卫宗镛不清楚别的,但他早就认定银子带来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些银票一共一千两,足够一个流放的人用了。”卫宜宁道:“并且还能过的不错。老凌河虽然没有京城这些精细珍馐,但野味很多。烤黄羊、烧鹿肉,野猪肉馅的饺子,十两银子足够你在当地一整个冬天吃肉喝酒,外加一套貂皮衣裳。外加给看守送礼也足够你过好下半辈子了。”

这一千两若放在以前,卫宗镛根本不会看上一眼,可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他是罪人囚犯,更有上万里的流放之路在等着他。

带些钱在身上既可防身又可救急,实在是少不了的。

“我只要你告诉我,当年你们设计陷害我爹被夺爵,宫里那个与你们合谋的人究竟是谁?”卫宜宁靠近了低声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些钱就是你的。”

卫宗镛的目光有些难舍地从卫宜宁手上的银票挪开,咽了口唾沫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再问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你们现在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可是日子也过得去,又何必非要深究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只要告诉我这一千两银票就是你的。”卫宜宁懒得跟他多说。

夏虫不可语冰,卫宗镛这种人永远都不能理解报仇的意义何在。

果然卫宗镛终究是割舍不下这些银票,说到底卫宜宁的死活其实并不关他的痛痒。

但那一千两的银票足够他出卖任何人了。

“可丑话说在前头,”卫宗镛尚且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但你别想让我到时替你作证。”

那人来头很大,他可惹不起。

“你放心吧!”卫宜宁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他是谁就好了,不会让你出面作证的。”

卫宗庸能不能够活着到老凌河还是个未知数,卫宜宁不会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的。

“他是徐贵妃宫里的丁内监,”卫宗镛道:“十年前徐贵妃也不过是个刚刚入宫不久的小才人,远没有如今的盛宠。不过那时候丁内监却已经展露头角了,当时包氏许给丁内监重酬,他答应了帮忙。但中间具体是怎么个情形我并不知道,总之就是你爹最后被定了罪。”

“徐贵妃当年可有参与?”卫宜宁问。

“这我可真不知道,当年出面的就是丁内监,其余的我不清楚。如今徐贵妃正是得宠,丁内监又是他跟前的红人,你想要扳倒他无异于痴人说梦。”卫宗镛摇着他的头说道:“别的我通通都不知道,你也不用再问了,把银票快给我吧!”

卫宜宁不想再和他纠缠,直接把银票扔了过去。

卫宗镛慌忙的一张张都拾起来,数够了揣在怀里又紧紧捂住,生怕丢了。

“都怪包氏和张氏,她们实在太贪心了。”卫宗镛难得碰到一个能说话的人:“若不是非要我往上爬,又去外放监督什么工程,哪里会落到这个境地?”

卫宜宁没再理他,只是想若包氏听了这番话不知会做如何想?

狱卒站在门口对卫宜宁说道:“时辰不早了,姑娘出来吧!”

外头天光明媚,卫宜宁刚从暗处到了亮处,难免觉得有些眩晕。

她戴上帷帽,慢慢地走回勤勇公府。

如今的邵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着给邵桐准备大婚,吉日定在三月初八。

朱太夫人私底下跟卫宜宁商议过了,想等着邵桐大婚后再搬出去,免得卫阿鸾分神。

见卫宜宁回府,春娇赶紧跑过来说道:“姑娘你哪里去了?怎么一早上不见人?,害得我到处找了一遍,又不好声张。”

毕竟他们如今寄居在邵家,既是客居总要少给主人家添麻烦。

“我就是出去转了转,并没走远。”卫宜宁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以后再出去千万言语一声,省的我白担心。”春娇道。

卫宜宁待说什么,邵桐兴冲冲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袭大红喜服,气也不喘匀了就问:“五妹妹,你给我做的这衣裳和兰珮的可是一双么?”

“这个自然,”卫宜宁笑道:“可还入邵大人的眼么?”

“我都要喜欢死了,”邵桐一脸舒展喜悦:“你这梧桐玉珮的绣样真是又别致又契合,我再不要穿母亲给我准备的那身流云蝙蝠的了。这衣裳我要一直留着,百年后也要穿着它和兰珮合葬!”

“都要成亲了还这么口无遮拦的,”不知何时邵楠站在二人背后出声轻叱邵桐:“要家里长辈听了不动家法才怪。”

邵桐自知失言,一吐舌头朝邵楠撒娇道:“大哥一定要护着我,我可还没洞房呢!真挨了打可糟了,婚期还得顺延。”

卫宜宁难得活泼,笑道:“怕什么,有的是人替你拜堂,不用顺延。”

邵桐听了直搓牙,恨道:“小宜宁,你少在这儿打趣我,等你将来出嫁,我必要把你夫君灌个烂醉如泥,让你洞房顶着盖头坐到天亮!”

“你这算什么舅爷,专搅局!”邵杨从外头进来,接住邵桐的话头道:“真不知你那脑袋是不是在娘胎里被大哥踢坏了,专一的促狭。”

邵桐瞪圆了眼睛道:“你今天也要造反了!”

“别忙着训我,我劝你到尚书街去看看。”邵杨道:“你那亲亲小舅子正在街上飞马呢!他家下人拦不住,我好歹把马给他勒住了。可我看那架势,等我一走势必还要再跑的。”

“你说应爵?!”邵桐一听自然着急:“这档口他要是有个闪失我这婚也就结不成了!”

说着就要下人备马,要出门去寻韦应爵。

“二哥哥,”卫宜宁出声叫他:“你去只怕也未必成。”

“他一个小孩子还能怎样?我扛也把他扛回家去。”邵桐道。

“得罪了应爵当心兰珮姐姐三日回门,人家扣着不放人。”卫宜宁道:“我给你举荐个人,你带他去,只消他一句话应爵就会乖乖听话了。”

“你说宏安?”邵桐挑眉道:“好主意,我带宏安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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