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野拿过葫芦递上来的布巾边擦手边说:“想回来就回来了,塞外又不是头一次去,早就不新鲜了。”
第二天燕云堂来到超勇公府探望马公子,燕肯堂出京前特意叮嘱他常来探望马公子,因此燕云堂隔三差五便到这里来,知道钟野回府自然要见的。
钟野于是从燕云堂口中知道了卫宜宁的事,也知道燕家韦家等人正在想法子营救卫宜宁。
钟野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包氏设下的毒计,他早就知道卫宜宁和包氏水火不相容,早晚有一天会拼个你死我活,看来这次包氏选择了先下手为强,只是不知道卫宜宁有没有留后手。
燕云堂并不知道钟野对卫宜宁抱有怎样的心思,但他们之前也都有来往,想来以钟野的性格也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便问道:“钟公爷,依你来看这事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解决吗?”
“我准备夜探卫府,问一问五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钟野道。
“这个只怕不行吧。”燕云堂摇头否定道:“如今京兆府的许多衙役正守在智勇公府。若是被他们察觉了,只怕有害无益。”
“什么害什么益我通通不管,我只知道五姑娘的安危是最大的事。便是有什么事只怪到我头上好了,难道只能眼睁睁的干着急吗?”钟野眼睛一瞪语气蛮横地说道。
“既然钟公爷决定去,那我便随你一同去。”燕云堂道:“士为知己者死,我一向钦佩五姑娘的人品,相信她是被人冤枉的。”
“难得八公子如此高义,届时你帮我望风即可。”钟野抱拳施了一礼:“还要劳烦你问一问令妹,五姑娘的具体住处,我没去过智勇公府,免得到时乱闯。”
“放心,这个好办,我叫妹妹画张图带过来,”燕云堂慨然允诺道:“公爷稍等。”说完便回府去了,也来不及见马公子了。
燕肯堂走后冬瓜便开始收拾东西,葫芦倚在门框上剔着牙看他。
冬瓜把自己的几件旧衣服包起来又去砸装铜板的扑满,问葫芦道:“你怎么不收拾东西?”
葫芦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收拾的,直接抬脚就走了。”
“公爷这回又要闯祸,若是截了五姑娘必是要潜逃出京的,到时候咱们也得跟着跑路,不收拾东西怕来不及。”冬瓜道。
“你以为五姑娘会跟咱们公爷走?”葫芦白眼一翻,咂咂嘴道:“我劝你们都醒醒!”说完扭着腰走了。
燕云堂一个多时辰后又返了回来,把燕婷贞画的图拿过来。
钟野于是和他约定好今夜亥时动身。
燕云堂告辞后不久,钱千镒来了,还带着一个长相奇怪的番僧。
进门就说:“漫郎,我听说你回京就赶忙过来了。你的亲亲小宜宁出事了你知道吗?”
“世子爷消息灵通啊!”钟野道:“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我的亲亲小兰珥了,”钱千镒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今晚去卫家探探虚实。”钟因野如实相告。
“这事得算我一份,”钱千镒凑上前道:“没我可不成。”
“世子你就别跟着添乱了,”钟野敬谢不敏道:“就你那身手还是算了吧!”
“我不是说夜探,是说救你家小宜宁的事。”钱千镒道:“看见这位番僧了没?他可是位得道高僧,大相国寺的佛骨舍利就是他进献的。”
“世子爷为何如此上心?”钟野眯起眼睛问。
“自然是因为我有侠义之心。”钱千镒道。
“说实话,”钟野道:“别藏着掖着,钟某不喜欢这等藏头露尾的说话。”
“咳咳咳,被你看出来了,”钱千镒摸摸鼻子道:“其实我刚才说的也不是假话,只不过没说全而已。只要我能帮上忙,小兰珥就答应嫁给我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夜谈
钟野不禁深深看了钱千镒一眼,说道:“这等趁人之危的事也的确是世子爷能做得出来的。”
“过奖过奖,”钱千镒一笑:“不如你也依样画葫芦,把小宜宁骗过来。”
“这番僧能做什么?替宜宁姐弟求情吗?”钟野不跟着他胡闹,反问钱千镒。
“之前你也要我帮忙找到能医治卫宏安失忆之症的人,可惜一直没有,”钱千镒坐下道:“其实我当初觉得恢不恢复记忆也并不是最要紧的,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也不过只记得三四年的事,就算这些都忘了也并不打紧。可如今有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说他是冒充的,偏偏他又无法自证。”
“所以你找来这番僧能治好他的病?”钟野问道:“有多大的把握?”
“这个么,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钱千镒嘿嘿一笑道:“他的法子挺邪门的,和咱们中医治病不太一样。”
“是他跟你说他能治病的?别是在诓你吧?”钟野看那番僧六十上下的年纪,两道长眉,眼窝深陷,双手过膝,满脸的皱纹:“不知他会不会说中土的语言?”
“钟公爷,贫僧自十五岁起游历四方,不但会说贵国的话,便是大食、暹罗、婆罗国的话通通知晓。”那番僧开口道,虽然腔调听上去有些滑稽,但完全能听得懂。
“你用的是什么法子?要多久能起效?”钟野问道。
那番僧说道:“有的人不想记起一些事情,有些人不想忘记一些事情,这都是人之常情。可痛苦的是想忘记的往往忘不掉,想记起的偏偏又记不起。贫僧的法子便是帮他们忘了想忘记的,记起想记得的。”
“有这么神奇,该不会是什么邪术吧?”钟野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不不不,这种控梦术绝不会伤人,要在本人自愿的情况下,在眠梦中对记忆进行改变,不会伤害身体。”那番僧道:“这是我游历埃及国时跟随当地一位得道者学了整整三年才学会的,但其实也只学到些皮毛而已。”
“世子,你是怎么知道他有这本事的?”钟野问钱千镒。
“其实辟婆罗五年前来昭邑的时候我就认识了他,那时候宫里的一位妃子因为所生的皇子夭折十分痛苦,几欲寻死。他知道后便自荐,用那法子让那位妃子忘记了自己曾有过孩子的事。我当时觉得很神奇,还请他到我府里小住过一段时间。”钱千镒道:“后来他就走了,又到别的地方去游历,我也就把这茬给忘了。昨天小兰珥求我,我忽然想起他如今就在京城。既然他能让人忘记些事,那又为何不能让人想起一些事来?于是我去大相国寺找他,他说能办得到,因此我就把他带来了。”
“好,我今夜若是能见到宜宁,便把这消息告诉她。”钟野道:“希望这法子能管用。”
“公爷放心只要他不抵触就一定可以。”辟婆罗十分笃定地说。
当晚,钟野和燕云堂两个人换上夜行衣,悄悄地潜入了智勇公府。
智勇公府的防卫不能说不严密,但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当初敬王府的守卫是何等森严,不也没难住他们么!
况且到了半夜,负责看守的人会换班。
胡聪派来的衙役不过十几个人,分做两班,每班六七个人,且一半儿守着卫宜宁的院子,另一半儿守着卫宏安的院子。
再加上智勇公府的家丁,每处有那么十几个人。当然还有外间上夜的那些婆子丫鬟不算在里头。
夜里天寒,守夜的人没有不喝酒的,钟野深知这点,因此在酒里悄悄地下了药。
这些人不一会儿就东倒西歪的睡过去了,剩下外间的那些丫鬟婆子一只迷香也就够了。
钟野暗叫一声惭愧,他本是从不对妇人下手的,如今迫于形势也不得不用这些本来不齿的下三滥手段。
不过他的本意是为救人而非害人,所以心里还好受些。
关卫宜宁的屋子没有点灯,钟野以指弹扉,轻叩了几下。
“谁?”卫宜宁低声问。
钟野听见她的声音,便觉得心安,低声回复道:“是我,钟野。你还好吗?”
卫宜宁听见是他也并不意外,说道:“公爷来做什么?我无事,不过被限制了自由,别的都还好。”
“我听说你有难,便过来看看,你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就是。”钟野问。
“公爷不问我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些事吗?”卫宜宁好笑地问。
“何必多此一问,我知你绝不会做就是了。”钟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