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归(266)

言下之意是卫宜宁说的这个理由她压根就不信服。

卫宜宁道:“夫人领会差了,我的意思是有人不赞同太夫人的治家之道。”

包氏一听立刻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低声问道:“是老太太让你来的?”

她所说的老太太指的是朱太夫人。

卫宜宁含笑道:“自然是老人家的意思。”

“可老太太---”包氏有些犹疑道:“她去了别业不就表示她不参与这些事吗?”

“老太太的确是不打算过问的,”卫宜宁道:“只是张太夫人的手段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包氏听了低头不语,张氏回府以来手段极是凌厉,但未免太不厚道。

这么多年来她们婆媳见面极少,多数时候都是她和朱太夫人相处。

按理说应该是她和张氏的关系更亲近,可卫长安一死,她们之间的最根本的东西就不存在了。

包氏原本以为碍于自己这么多年辛苦持家,张氏应该会给自己留有一席之地,可是却又出了张氏被人下毒的事,自己无法自证清白。

倒是朱太夫人,对这府里的人和事还算公平。

“夫人,太夫人中毒你可知道是谁所为?”卫宜宁问包氏。

“我不知道。”包氏说的斩钉截铁:“那天太夫人忽然身体不适,老爷当即命人去请了郎中来,我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就被关了起来,国妈妈她们也都被带了出去。此后太夫人稍稍好转,就把我和何姨娘等人都叫过去问话。”

“这番问话可有结果?”卫宜宁问道。

包氏苦笑:“先是各打五十大板,并没审出真凶,谁想宓儿耐不住,擅自对何姨娘动了手。”

不是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之后的事情卫宜宁也知道,卫宜宓被送去出家而自己被软禁在这里。

“夫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自始至终是给你设的一个圈套?”卫宜宁问包氏。

“你有证据?”包氏问卫宜宁:“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别人不相信我的清白,我自己是知道的。”

“太夫人中毒的细节,想必你也知道一二。”卫宜宁道:“那装药的瓷瓶被人动了手脚,这人心思缜密手段也算高明,因为糯米糊相隔,使得下毒的时间不确定,如此一来就使得很多人都有嫌疑。”

“你说的没错,这些我也都想到了。”包氏道:“可从出事开始我就不自由了,很多事情没法查。”

“这件事看似很多人都有下手的理由,但每一个人也都有可能是清白的。”卫宜宁道:“端看最后谁的结局最惨,如果这人不是元凶,必定就是被陷害的人。”

“那你可知道究竟是谁要害我?”包氏问。

“夫人您觉得是谁?”卫宜宁不答反问。

“我也曾想过这府里最有可能的是何姨娘,但如果真是他这也未免太冒险了。太夫人是她的靠山,何紫云不太可能自毁长城,又何况这件事若是漏了底,太夫人第一个饶不了她,为了扳倒我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其实是犯不上的。”包氏幽幽道:“只要她稍微有点儿耐心等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她的年纪又比我小那么多,只要老爷给她做主,早晚会取而代之。”

“夫人料的一点儿也不差。”卫宜宁道:“那么除了何姨娘,这府里还有谁视你为眼中钉非出去不可呢?”

包氏又忍不住苦笑了,这府里看她不顺眼的多了去了。比如卫宗镛,比如那对双生女,还有那几位姨太太,甚至如果卫宜宁知道自己对她父母兄弟做的事,也一定会恨不得自己死。

“夫人无论你想到多少人,也要想一想这些人就算有这个心思,又是否能够做到不动声色给太夫人下药呢?”卫宜宁提醒道:“况且就算有的人能做到也不会去做。”

包氏暗暗点头,卫宁说的很有道理,比如卫宗镛和何紫云都可以做到,但这两个人却不太可能下手。

至于其他人则没有机会,因为张氏跟前伺候的就那么几个人,都是跟了她几十年的老人,张氏为人多疑性狠,处处都要防着有人害她。

所以回府之后,府里的仆人们轻易不能到张氏屋子里去,更别说接近她放药的地方了。

“夫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卫宜宁道:“国妈妈当初护主心切口不择言埋下了祸根,你又失了势,变成了无用之人。公爵府元气大伤,须得尽快重振旗鼓,势必要大破大立。你自然变得碍事了,既然如此当然要当机立断把你踢到一边去。”

“你的意思是这是太夫人一手安排的?”包氏瞪大了眼睛。

卫宜宁点头。

“不对,”包氏否认道:“太夫人如果安心要除掉我,又为什么只是软禁?她不过是为了安抚事态,不想家丑外扬而已。”

第三百五十六章 难辨

灯火忽地暗了一下,明灭的烛光映在包氏憔悴干枯的脸上。

卫宜宁的声音平和沉稳,不见丝毫波澜:“夫人本是聪明人,怎么会连这点都想不通?留着你,不是因为念旧情,如果老太太和老爷念着往昔又怎会在你如此愁苦之际雪上加霜?”

“那为何……不干脆要了我的命?”包氏干噎了一下,喉咙干渴像是火在烧。

卫宜宁起身替她倒了一盏残茶,包氏接过来喝了下去。

卫宜宁款款坐下,眉眼低垂,似有一丝怜悯闪过。

包氏知道如今这屋里这茶是凉的、灯是旧的,伺候自己的也都是些粗笨愚蒙的下人,和当初实在是天壤之别。

卫宜宁轻声道:“如此薄待,夫人当真愿忍?”

“这也是老太太叫你问的?”包氏冷眼看着卫宜宁问,到此时她还是信不过卫宜宁。

“不,只是我自己的感慨罢了。”卫宜宁道:“二姐姐三姐姐婚期不远,据说太夫人打算安排她们同一天出嫁,这两桩婚事是太夫人一力主张的,想必是十分想要顺顺利利的。因此近期不会让府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夫人尽可高枕无忧。”

包氏紧盯着她,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意思是他们不治我于死地,是不想那两个丫头为我守丧不能出嫁?”

包氏虽被软禁,但对外名头还在,张氏不欲家丑外扬,所以对外不可能夺去包氏的诰命身份,那样就有可能传出“智勇公府宠妾灭妻”的流言。

包氏的儿子为国捐躯,她痛失独子,本就十分可怜,若张氏卫宗镛再公然夺去她的名分,那么是十分不明智的。

包氏是双生女的嫡母,她死了,那两个要依例守丧三年,哪里还能出嫁了?

如此一来张氏联姻这步棋可就走不成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们暂时留着包氏,而不是像平常那样尽可能干净利落的斩草除根也就讲得通了。

包氏沉吟了片刻,还是不相信卫宜宁,逐客道:“我自问没什么对不起卫家的,凡事总得有个理,我问心无愧。”

卫宜宁听了站起了身,向包氏告别道:“宜宁来了颇久了,也该告退了,夫人既然心意已决那就多保重吧。”

卫宜宁转身出去,没有再多说,包氏很多疑,说得多只怕会适得其反。

卫宜宁有把握包氏最终会和张氏决裂,因为张氏和卫宗镛是真的不会留着包氏。

相信意包氏的心智一定会想明白的。

凉风透窗,月色入户,院子里响过几声乌啼。

包氏看着被角上的一块污迹出神,她虽然赶走了卫宜宁,可她的话却不断在耳边重复。

难道真是张氏自己演的一出戏?就是为了除掉自己?

如果卫宜宁说的是真的,倒也算顺理成章,事情前后并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张氏之所以以身犯险服下毒药,为的就是给自己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且能对内服众。

而正是因为这一切都在张氏的掌握之中,所以她能够掌控服毒的时间和剂量,让自己虽中毒却不会致命。

以张氏的心性,听了国妈妈的那一番话是极有可能动杀心的,而自己的确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虽然留着也未为不可,但只怕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为智勇公府殚心竭虑。

毕竟儿子长安已死,只剩那些庶子庶女,她自然以保养自身为主,把那些个争荣夺耀之心收敛了。

可张氏却不会甘愿如此,她当初宁可去家庙清修也要让儿子承袭爵位,为的是得到朱太夫人的全力支持,毕竟张氏自己身份低微,娘家也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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