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归(238)

卫宜宁不动声色地走进来,钱千镒没认出她来,甚至还嫌弃她长相平庸。

“客人请吃饭,”卫宜宁把托盘放到漆皮剥落的桌子上,声音低低地说:“不然就凉了。”

“你这小丫头,”钱千镒扔掉头发丝拍拍手站起身对卫宜宁说:“你干嘛总低着头?就不会给我笑一个?女孩子嘛,多笑才好看。”

“你不是嫌我长得丑吗?”卫宜宁道:“为什么还跟我说话?”

“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钱千镒笑嘻嘻地说:“那些侍卫没人跟我说话,怪憋闷的。”

“我也不想说,”卫宜宁一边把碗筷摆好一边说:“你还是快吃饭吧!”

钱千镒眨巴眨巴眼凑到桌子前,看着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还有一盘肉包子和一盘蒸糕,虽然远远比不上他平日里的饮食,但和牢饭想比还是好太多了。

他又不是铁打的,饿了自然就会吃。

“要不,你也吃点?多吃点白面说不定会变白。”钱千镒拿起筷子还不忘调侃卫宜宁:“啧啧,看你那小脸黑得哟!”

“多谢公子!”卫宜宁毫不客气,直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拿了肉包子就吃。

“哎,你还真不客气。”钱千镒没想到这丫头如此自来熟,让她吃她就吃。

卫宜宁也不理他,脸上的表情就是:“不是你让我吃的嘛!”

她也是真饿了,那些人把她关在后院,早起只给了一个杂粮饼子一碗米汤,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也好,有个人陪着也不寂寞,”钱千镒乐呵呵地坐下来,边吃饭边喝汤。

卫宜宁吃完一个包子批评他:“汤是留到最后喝的。”

“我知道,用膳时咸者宜先淡者宜后,无汤者宜先有汤者宜后,汤味淡薄,故而靠后,”钱千镒道:“可我早已习惯了边吃饭边喝汤。”

“不是这个缘故,”卫宜宁道:“后喝汤吃的多,先喝汤就吃不下太多的饭菜了。”

“唉!一看你身世就很可怜,”钱千镒慨叹道:“不过你说话的声音很像一个人,就是长得不像。”

卫宜宁埋头继续吃,不接他的话。

钱千镒慢条斯理地吃过了饭,还没卫宜宁吃得多。

卫宜宁收拾下去碗筷,转身回来打扫屋子。

钱千镒终于逮住一个能跟自己说话的人,不时讲个笑话或是询问卫宜宁的家乡身世。

“公子爷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卫宜宁编了几句瞎话给钱千镒听后反问他。

“呵呵,这个嘛,你就不需要回答了。”钱千镒一笑:“你叫我公子就好。”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卫宜宁继续问。

“对你没好处,”钱千镒摆手道:“知道的多不是什么好事,顶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活的长久。”

“你怕连累我?”卫宜宁好笑地问。

“废话!”钱千镒瘫在床上盯着屋顶懒懒地说:“谁没事儿总拉人陪死呢!”

他们在屋里说话,不远处就有人把守,那些侍卫只负责看守钱千镒不让他出去,但并不会刻意监听他说话。

“杏儿,你给公子爷唱个曲儿呗!”钱千镒翘起二郎腿活脱儿一个登徒子:“不然吟一首诗也好。”

“好,”卫宜宁竟没拒绝:“我还真会一首。”

然后轻声念道:

“红妆偏爱上高台,

五指纤纤扶上来。

爱与明月常相伴,

不与骄阳共徘徊。”

“咦?!”钱千镒一下子就愣住了:“你怎么会这首诗?”

这首诗也是个谜语,当初在献秋山,他企图和韦家姐妹们同席,韦家人不肯。

还是卫长安那个草包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双方出题比试。

射覆的时候钱千镒出了个蜡烛的谜面,很是粗俗不堪。

不过韦兰珥覆得却很雅致,就是卫宜宁刚刚念的那一首。

钱千镒对这个印象很深,一来这題本就是他出的,二来韦兰珥秉稀世之美,他想忘也忘不了。

如今这个长相平平的小丫鬟居然当着他的面儿念了出来,真能不让他感到意外呢?

卫宜宁轻轻一笑道:“世子,你当真认不出我么?”

“你你你,”钱千镒忍不住口吃:“你真的是卫姑娘?!”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丫鬟的声音和卫宜宁极其相似,但并没有仔细盯着她的脸看。

现在听卫宜宁这么说才端正了眼光,细细的审视。

一看之下很是感激:“卫姑娘,没想到为了进来寻我,你居然把自己晒这么黑,真是牺牲太大了!”

卫宜宁也不说破,只笑了笑,说道:“钟公爷他们想要救你出去,但考虑到敬王府非寻常人家可比。怕贸然进来,不知你在何处反而害了你,所以我乔装扮作丫鬟到这里来。先探明你存身之处,然后再想办法通知他们好救你出去。”

“这主意真是不错,”钱千镒点头称赞:“只是你能自由出入吗?”

“不能,”卫宜宁如实回答:“我只能在这院子里走动。”

钱千溢一听就泄气了,卫宜宁也只能在后院里,那又怎么能把消息传递出去呢?

第三百一十八章 呼之欲出

钱千镒认出了卫宜宁,两个人刚刚低声交谈了几句,卫宜宁还要说什么,见一个侍卫在房门前来回走动,不时往屋子里张望几眼。

卫宜宁怕引起怀疑,便掐住了话头不说。

这屋子是个小套间,卫宜宁被安排住在外间,也是为了方便她伺候钱千镒。

只有一张靠墙的旧竹床,用得年岁久了,外皮变成了红棕色。

这天一上午她都没再跟钱千镒说什么话,怕表现得太热络会让人起疑。

直到用过了午饭,因为天气炎热,外头的侍卫也都倦怠了,她才借着给钱千镒打水洗头发的机会跟他说话。

“世子,你是如何被抓到这里来的?”卫宜宁问钱千镒。

“我是为了救人才进来的,”钱千镒咕哝道:“那个姓封的居然丧心病狂到要拿小孩子喂老虎!我不能见死不救啊!不过可惜,最后还是被他们捉住了。”

“你确定他们是用人来饲虎?”卫宜宁听了也觉得胆寒:“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确乎是用小孩子喂老虎决不会错的,这可是他们当着我的面说过的。”钱千镒笃定道。

“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些什么?”卫宜宁问他。

“你问这些干什么?等我出去了自然会原原本本告诉你们的,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救我出去。”钱千镒忍不住提醒卫宜宁:“你又不是进来听故事的。”

“世子,我当然希望能救你出去,”卫宜宁神色冷静语气平淡地说:“可现在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如果不能救你出去,能把你知道的事情传递出去也是好的。总比人出不去,真相也随之湮灭要好吧!”

“嗬,你的意思是让我尽快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这样就算我死了你们也知道真相了对不对?!”钱千镒气得头发也顾不上洗了,两眼直瞪着卫宜宁。

“是。”卫宜宁丝毫不觉心虚,一双眼睛清澈沉静,没有一丝慌乱:“非常情形自然要处置得法,空谈那些礼仪周到根本于事无补。”

钱千镒看着她不卑不亢的神情,也生不起气来,只说:“这么绝情真不像个女孩子。”

卫宜宁才不在乎,只是又问了一遍:“世子到这里之后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嗯,我想想,”钱千镒眉心攒起,略一沉思说道:“他们管那老虎叫银斑将军,那可是一头大白虎,看上去凶得紧。还说这四个孩子是最后一批,他们以往每月的初一十五都要给这老虎送两对童男童女吃,如今只怕快凑足一百个了。

这次的几个孩子被我暂时救下了,要到十五日再被祭虎。所以你要尽可能在那之前把消息递出去,都说救人须救彻,我这一辈子还没做过什么好事,这一次就格外不愿意半途而废。”

“我记住了,”卫宜宁点头:“我会尽力把消息传出去的。”

“还有,”钱千镒又说道:“你猜我在这里还看到了谁?”

卫宜宁猜不出,只静静等着下文。

钱千镒本来要卖个关子,可对方并不急于知道,他只好干咳一声给自己找个台阶:“我看到了在望春山追杀我的那几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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