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吃能睡,恢复到正常不过是早晚的事。
肖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喜出望外,一个个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肖卿卿病愈,给他们都带来了希望,尽管这希望是各种各样的。
肖家给了卢神医一大笔诊金,肖太傅甚至要引荐他到太医院去任职,但被卢神医婉拒了。
他说自己过惯了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受不了太医院的拘束。
肖太傅也不愿强人所难,就顺水推船的答应了。
然经过此事,卢神医在京城的名号也算打响了。
京城中许多人家都邀请他去诊病,一时间应接不暇。
卫宜宁见肖卿卿已然无事了,便向肖家人辞行:“夫人,姐姐如今既已大安了,那么我也该回去了。”
肖卿卿母女都不肯,秦氏道:“这可使不得,好孩子,你在这儿再住上些日子,你姐姐很舍不得你。”
肖卿卿的确舍不得卫宜宁,虽然最后治好病的是卢神医,但的确是自从卫宜宁来了,一切才开始转机。
如果不是她在原来的屋子里发现了蛇,自己就不可能从那里搬出来。
搬到母亲的卧房之后,病情就稍微有了好转。
如果不是这么缓了一缓,还不知能不能等到卢神医来到。
更何况卫宜宁的性情温柔敦厚,稳重里透着聪明,要她怎能不喜欢?
因此说道:“我现在还没全好呢,你可不能回去。”
卫宜宁听了就笑:“姐姐康复指日可待,若非如此,赶我我也不走的。”
几个人正说着,有丫鬟进来禀告道:“夫人,小姐,谭家的三姑娘来了。”
秦氏听了忙说:“快快请进来。”
肖卿卿不知谭蕊的真实面目,卫宜宁却不然,这条美女蛇不知又打算怎么朝自己下手呢!
谭蕊进了院子,边笑着说道:“这万物果然是有感应的,瞧瞧,姐姐的病好了,这梅花也开了,喜鹊也来了,整个院子都透着喜气!”
她声音酥媚,说的又是好听的话,在秦氏听来真是说不出的悦耳。
笑着对谭蕊说:“我还想着这么多天你怎么不来,你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好好的谢谢你才是。”
谭蕊粉面含春,流萤般的眼风扫了一眼卫宜宁。
听这话就知道秦氏一定已经说破了是自己举荐的卫宜宁,但她并不慌。
因为谭蕊知道,她和卫宜宁早就已经在彼此心里成了死敌了。
只是外人都还蒙在鼓里。
“我这算什么功劳?说到底还是宜宁的功劳大,”谭蕊娇笑着语气亲昵:“我从第一次见宜宁就知道她非同一般,胆识过人,福运深厚。”
卫宜宁看着她恬柔一笑:“我实在当不起这八个字,姐姐夸奖得太过了。”
谭蕊喜欢口蜜腹剑,她一样可以扮猪吃老虎,若论沉得住气,卫宜宁向来不输别人。
秦氏母女不知就里,以为她们两个都是好的,且又都对自家有恩,当即说道:“宜宁才说要回去,我和卿卿都不肯。说起来卿卿生病这半年着实劳动了不少人,如今好了,正该好好谢一谢大家。
我已然想好了,这几日就好好办场宴会,把亲戚朋友都请到,算是吃喜也算是酬谢了。”
肖卿卿听了忙说:“如此宜宁就等到赴了宴再回去也不迟,知道你惦记着祖母和众姐妹,我也不好多留你,但一定要赴宴后再走。”
卫宜宁看了看谭蕊,清澈的眼波不带情绪。
谭蕊嘴角带笑,也没事人一样回望着她。
“三姑娘,你到时也一定要来,”秦氏热情不掺假:“若不是你说起,我们绝想不到请宜宁来。知道你在家里要服侍母亲,但那天千万要赏脸才是。”
“伯母,卿卿姐好了,我比谁都高兴,这么大的喜事我自然要来捧场的,这个不消多吩咐。”谭蕊口齿伶俐,笑容可掬地应承下来。
“好孩子,这我就放心了,”秦氏笑道:“我心上那块黑云终于消散了,这半年来,我真是……”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伤感,肖卿卿眼圈也红了,她何尝不知道母亲为自己担惊受怕。
卫宜宁倒没怎样,那边谭蕊已经哭的泪人一般了。
“伯母这般说,倒叫我想起了二姐姐,我母亲每日以泪洗面,心里总是放不下,”谭蕊哽咽道:“我常常想若是我替二姐姐去了,母亲就可以不必这么伤心了。”
“傻孩子,人各有命,岂是说替就能替的?”秦氏揩了揩眼角解劝道:“你是个有孝心的,你母亲得你侍奉也该老怀为安了。
伤心自然是难免的,但时间久了总是能慢慢放下一些。
都说心丧三年,过了三年后就会好一些了。”
卫宜宁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谭蕊,她见过许多人,谭蕊算得上是个特别的,小小年纪如此会演戏,实在是不多见。
谭蕊又坐着闲话了半天才起身告辞,秦氏母女留她吃了午饭再走,她说还要回去侍奉陈氏用膳。
她走了以后秦氏还感叹:“这孩子真不错,只可惜我没有别的儿子了,否则不拘什么正的庶的,都要把她娶进门来。”
又说:“宜宁也好,见了你们我真恨不得自己再生两个儿子。”
卫宜宁只是笑,心想多亏秦夫人只生了一个儿子,且早已成婚了,否则真把谭蕊娶进门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祸患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吴宫花草,六朝金粉,澄江如一匹净练,溶溶泄泄淌过古都,画图难足的金陵城即便是入了冬也难掩风流。
夕阳西下,余晖斜铺,几点寒鸦凫水,暗青色的峰峦簇拥着瑰丽的西天晚霞,苍凉壮阔令人销魂。
眼前萋萋衰草掩映的断壁残垣,曾是昔日雄主的恢宏基业,燕肯堂看着满目萧然的景象,心中不禁平添了几多感慨。
一旁的燕庆堂也有感于此,曼声念诵道:“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七哥,你可要作诗志之?”
他才不过十二岁,将这苍凉沉郁的句子念出来很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思。
但燕肯堂并未打趣他,只说道:“人世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这本是天道,你我来此凭吊不过是不能免俗罢了,大可不必多生感慨。”
燕庆堂道:“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然不能不以之兴怀。既然七哥不作诗,那么小弟自己胡乱写一首好了。”
燕肯堂道:“你要写自然好,只是此时天色已晚,不可在此多留,咱们还是进城去吧!待回到住处你再慢慢的琢磨润色。”
燕庆堂也说好,两个人便上了马往城里走。
他们来金陵求学已经半个多月了,就住在金陵书院里。
京城虽有太学,但金陵城中也着实有不少名士宿儒。到底是六朝古都,底蕴不是一般的深厚。
更主要的是,书院中藏有上百册不外借的传世孤本,非亲至不能阅读。
燕肯堂想来金陵书院游学已经有好几年了,今年终于成行。
这一次他只带了十二弟燕庆堂和家中的几个随从,一路舟车劳顿只为求学。
到了这里果然没有失望,他在勤学之余,偶尔会出来四处转转,最喜欢去各处古迹凭吊。
今日去的便是吴宫旧址,为昔日夫差所建。
他们兄弟二人并辔而行,缓缓进了城。
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盯着燕肯堂看个不住,像他如此风姿卓绝的人物,放在哪里也不多见。
燕庆堂在心里感叹,有个如此招风的兄长还真是麻烦,就连赶路速度都要被迫降下来。
生恐催马快了碰到路上呆看的行人,可太慢了又会被各种各样的人搭讪。
都说当年潘安因为貌美,每次出去都会收到许多爱慕者所赠的瓜果。
他这位七哥只怕不遑多让。
从京城到金陵这一路,无论是水路还是旱路,每经一站都会有好几位女子大胆地要以身相许。
唬得燕庆堂带了宝剑,和侍从们日夜守在七哥身边。
在京城的时候,尽管也不乏爱慕燕肯堂的女子,但以燕家的身份和地位,没有人敢多骚扰燕肯堂。
可到了地方上却不同了,一来他们刻意隐藏了身份,别人只当他们是一般的贵公子。
二来此处天高皇帝远,人们只知道金陵知府便是最大的官了。
路过一处卖玩物的摊子,燕肯堂从容下马,在摊子上用心的挑选了几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