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芸菡被拖着回到东
院,老远便瞧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等在那里。
“王爷。”郑芸菡走过去,向他见礼。
卫元洲轻轻点头,眼神略过一旁的温幼蓉。
温幼蓉撒开郑芸菡的手臂,一个人进去了。
郑芸菡愣住:“王爷有事?”
卫元洲点头:“玢郡王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
她轻轻点头。
卫元洲心感无奈,他就知道,这些事情必定牵动她:“玢郡王此去,恐生变数。但你无需过多担忧,总能解决。”
郑芸菡抬眼撞上他的眼神,又轻轻垂下。
“王爷专程来说这个?”
卫元洲这才笑了:“是专程来辞别的。”
她抬眼:“辞别?去哪里?”
“有些军务,须得亲自去一趟冀州。”
这么远。回到长安,还要再往东,她依稀记得冀州临海。
卫元洲点头:“一去一回,最少要十日。我走后,樊刃会到并州协助郑大人。”
郑芸菡觉得奇怪,他们换院子的时候,二哥分明说怀章王会常驻并州,想来与并州之后的事务有关,怎么今日他就要走,反倒让樊刃来驻守?
出神间,手被人捞起,郑芸菡还没来得及抽回,掌心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枚玉指环,正面雕刻龙纹。
她脑子一翁,忽然想起临行前平嬷嬷送她的那枚玉指环。
它们……好像是一对儿。
卫元洲将玉指环给她,避开她的眼睛,垂眸看着她的手掌。
男人的声音低柔醇厚,似无奈的苦求:“若并州再出乱事,别再像之前一样,冲动起来连自己都不顾。”
他缓缓抬眼,那双本该温柔风情的桃花眼,终于褪去以往的冷锐,还原本色:“冀州太远,我赶不回来,樊刃与麾下亲兵,任由你调遣。”
郑芸菡心头一震:“我?”
他勾唇,“旁人都知要逃命时,偏你似一头牛般往危险处冲,既然大嫂的暗卫堵不住你,本王只能再加上自己的亲兵了。”
她脱口而出:“那是我大嫂,是你的义妹。”
卫元洲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是,我的义妹。”
郑芸菡觉得掌中指环有些烧手,忽然抓起他的手塞回去:“王爷的意思我明白,若再有事情发生,我定会三思后行,绝不冲动冒进。只是这个,委实没有必要。”
“还有樊将军,要协助也该是协助我二哥,我……我用不到。”
卫元洲笑了一下,五指一收握住指环。
本也没想过她会收下。
不过是不想她继续将玲珑心思花在别人身上,对自己的事,反而懵懂无觉。
敲打一下罢了。
他将她上下打量,还好,不似长安离别那次,打扮的明艳动人,像庆祝他离开似的。
“走了。”他把玩着玉指环,大步离去。
郑芸菡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全是那一对儿玉指环,直至
另一头走来个清隽的身影,单手端着托盘,她才猛然回神,赶紧打消那些奇怪的心思。
……
兄妹二人进房时,温幼蓉正盘着腿坐在窗边茶案前,把玩那把精美的匕首。
听到来人,她抬眸看了一眼,又继续把玩。
“阿呦,喝汤!”郑芸菡让真儿去取了两只碗来,将盅子里的汤匀出来。
很鲜美的骨汤,还浮了几颗枣。
温幼蓉鼻子一动,立马盯住。
“多喝点,补补身体。”郑芸菡分一碗给她,另一碗给郑煜澄:“二哥补补手臂。”
温幼蓉也不用汤勺,双手捧着瓷白小碗,小口小口的喝。
郑煜澄看她喝得香,笑了一下,捏着勺子跟着浅饮。
郑芸菡在一边呆着,心里有点打鼓。
如果她刚才没听错,二哥在议事厅说,若玢郡王能找到贾、费二人藏起的钱款,对并州将有极大助益。
二哥是个仔细的人,即便昨日玩的开心,他也绝不会因为玩闹而遗落山道图,让玢郡王捡便宜。
想来想去,二哥怕不是故意的?
可阿呦明明说过山中无宝,他还将图给玢郡王去试水,难道是仍对这笔钱抱有期待,也不那么信阿呦?
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愣是没看出有什么□□味儿。
两人喝得都很认真。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郑煜澄先放下勺子:“稍后我还有事,菡菡,你带阿呦去看大夫。”
温幼蓉动作一顿,扭头看他。
他喊她什么?
郑芸菡眨眨眼,有点想笑,又飞快道:“不用,阿呦说了,她长的是铜骨,流得是铁汁。”
郑煜澄笑了一下,低声念着这句话,清亮凤目轻转,静静盯着她。
温幼蓉放下碗:“我已经好了。”
郑煜澄敛了笑意:“不想出门看大夫?”
她点头。
郑煜澄对郑芸菡道:“那就请大夫到府里看她。”
温幼蓉愣住。
郑煜澄把她面前的碗一并捡了,郑芸菡见状,立马帮忙收拾,交给真儿送出去。
若是可以,郑煜澄定会亲自带她看大夫,好好检查检查她身上到底有哪些新伤旧伤,但他今日有事要做,只能让妹妹代劳。
郑煜澄起身,一身月白落落清贵,他含笑看着呆愣的温幼蓉:“自己选。”
温幼蓉眼珠一转,盘坐着,托腮往前一倾:“你今日忙什么?”
郑煜澄已经转身:“看完大夫,拿着结果和医嘱来,我就告诉你。”
温幼蓉对着他的背影挥了个拳头。
郑煜澄忽然站定,回头看她。
温幼蓉挥完的拳头飞快撑住下巴,若无其事。
这点小动作,全被郑芸菡看在眼里,她忽然觉得高兴。
回想最初认识的阿呦,哪里是能轻易被人管住的性子。
只有卸下防备,给出信任,
才会在一步步亲近中,露出这般纯真稚气。
郑煜澄没与她一般计较,他想了想,解下钱袋递给郑芸菡,意思很明确——看完大夫可以随处逛逛,吃喝玩乐。
郑芸菡接过钱袋子,对着阿呦轻轻抖。
两人最终还是出了门,带着婢女和护卫,去了最好的医馆。
这里的大夫都认识郑芸菡,立即有人来为温幼蓉把脉看诊。
郑芸菡惴惴不安的盯着大夫号脉的位置,唯恐他号出什么不好的脉象。
温幼蓉转眼看着她,心觉好笑。
末了,大夫一脸平静道:“这位姑娘气血通畅,脉象稳健,当是康健之体,并无沉疴旧疾,不知是要看什么?”
郑芸菡愣住:“啊?”
温幼蓉好整以暇歪头看她,明亮的眼眸仿佛在说:我说吧。
两人从医馆出来,郑芸菡一脸不可思议:“你之前明明还咳嗽,我还以为你有内伤。”
温幼蓉揉了一把她的小脸:“因为倒下的时候吃了灰,嗓子痒。”
她一点也不信。
可阿呦不再解释,拉着她开启吃喝之旅。郑芸菡在吃喝上是一把好手,一开始是阿呦兴致勃勃带着她,一转眼,就是她化身吃喝小行家带着阿呦走街串巷,阿呦跟在她身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待到回府时,两人勾着手臂,一人举一根米花糖,温幼蓉怔怔的看着护卫手中提的东西,忽道:“若我当初出门时,有你一起就好了。”
郑芸菡拍拍她的手:“过往不究,至少以后你想与我一起玩,随时都可以!”
温幼蓉绵长的“啊”了一声:“我知道,得去长安找你……们嘛。”
聪明的姑娘,又有什么听不懂的。在那阵新奇又欢喜的心情过后,稍稍品味便了然。
郑芸菡扑哧一笑,忽然驻足转向她,前所未有的认真:“在哪里,都一样。”
在哪里,都是好朋友。
温幼蓉故意试她:“不去长安也可以?”
玩笑里的你来我往,看的就是谁先接不住。
郑芸菡眼底狡黠轻荡,扭头就走:“可我就觉得你会去,说不好为什么。”
温幼蓉憋了半晌,笑出声来。
一日过去,谁也没有因为玢郡王的离开打乱了脚步,议事厅里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温幼蓉去了议事厅,悄悄站在角落,盯着里面的男人。
他面前堆了不少账册和公文,翻看时,眉心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他做这些,并不是装样做戏给谁看,为自己塑一个值得称赞的模子。他是认真的看进眼里,记在心里,然后,在旁人不经意时做好准备定下决策,有条不紊,锋芒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