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你们驸马爷趴着。”锦书立马指挥两个小厮实施。煮豆豆萁不敢耽搁,扶着沈之璋趴在床上。锦书随手拿了一个软枕示意煮豆给沈之璋垫在脖子上,才对太医道:“有劳太医了。大半夜的,辛苦您跑一趟,春绢,送送太医。”
“医者父母心,此乃臣之本分。公主,臣先下去了,姑娘也留步。”老太医制止了春绢,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室内恢复了静谧,煮豆和豆萁两个人大气不敢出,乖乖缩在一边,等着传唤。唯有春绢轻轻拿剪子挑亮灯芯,发出轻微的声响。
锦书仍旧坐在床边,看看床上趴着的人,嘴里的话犹豫了许久,还是说出了口:“男子要强是好事,但要量力而行,视情况而定。今晚你母亲在床边哭了许久,说后悔当初打你太重。可当初你若是认个错,估计也不会挨这么重的打吧?彼此都是至亲,何苦来?”
她慢慢站起身来,瞧着沈之璋扭过头去不看她,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方才说的也不知有效没效,反正她是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她又吩咐两个小厮道:“一会药熬好了,你们记得服侍驸马吃药。”
说罢便吩咐春绢小环道:“收拾东西,咱们回公主府吧。”
“大夫人说,今天这么晚了,请公主歇在沈府……”煮豆连忙向锦书传达王氏的意思。
“不必了。”锦书认床,只想回明园:“府上还有些事情,改日我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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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萁端着药,快速进来送到沈之璋面前:“公子,快喝药了!”
沈之璋支着身子爬起来,这才问出心中的困惑:“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公子打完马球,就晕过去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我们扶都扶不起来。还是公主叫了她的侍卫才把您背到马车上,又请了太医,自己还守了您大半夜。”煮豆一边比划一边讲。
沈之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她守了我大半夜?”
“对啊,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们都不敢想!因为后来您又发烧了,老夫人年纪大了熬不住,国公爷身子也不好,大夫人顾不上照顾您,所以,公主才留下来。”豆萁接话道
沈之璋将药一口饮下,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又趴在枕头上,默默地抚摸着脖子下的枕头。
她心细。体贴。聪慧。
六公主人确实很好,只是与他之间,仿佛只有礼貌和责任。夫妻不似夫妻,朋友不似朋友。沈之璋也很迷惑,两个人究竟算什么呢?
戏里面演的才子佳人缠绵悱恻忠贞不渝,这样的爱情什么时候会轮到我呢?
年轻又躁动的沈之璋陷入了沉思。
芙蓉不是,春香院的芳媚娘不是,曾经后院的那一堆莺莺燕燕花花草草也不是。逛春香院,也是为了混出一个浪荡厉害的名声。几乎没人晓得,当初胡大为把一个成熟有经验的妓女介绍给他帮他“成人”时,他吐了一地。天知道他内心有多反感那女人轻浮和油腻。光想想她丰富的过去,就够反胃的了。
可输人不输气势,尤其是这种事情上,能丢脸吗?当然不能!于是沈之璋开始逛青楼调戏美人,又搞了一个院子的姬妾,弄的天下人皆以为他浪荡成性,夜夜笙歌。
可实际上呢?空有理论基础,没有实践活动。“以处男之身,背负渣男之名”大概说的就是他了。
咳咳咳,想多了。
迷迷糊糊中沈之璋又沉沉睡去,梦里似乎是六公主坐在自己床边,捏着帕子哭的眼睛通红,满眼怜惜和爱慕,柔声劝道:“日后你改了罢!”
而他,似乎是笑着伸出手,就好比哥哥嫂嫂平日里相处一样,安慰劝道:“不疼的,你哭什么?”
可梦里六公主还在哭,哭的呜呜咽咽,梨花带雨,一直哭个不停。沈之璋心疼不已,猛地睁开眼睛,才想安慰一句。可扭头一看:我的妈呀!这谁啊?
床边坐了一个女人,哭的脸都花了,乌七八糟一团,吓了他一跳!
天都亮了,这他妈是谁啊?大清早的坐在床边嚎丧?
沈之璋暴躁了:“谁啊?大清早的嚎什么丧?”
“公子,你终于醒了!”
女人抬起头来,沈之璋看清来人,原来是芙蓉。他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公主临走时,吩咐妾身照顾您。”芙蓉哭的抽抽噎噎,企图唤回沈之璋的怜惜之心。芙蓉心里算计着,既然公主主动提出让她服侍沈之璋,可不就是官方承认了她这个小妾嘛?既然有机会,那就要努力争取一下啊!
没想到沈之璋愣了一下,然后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滚滚滚!谁要你服侍?滚出去!”
她竟然……竟然一点也不吃醋?竟然让一个小妾服侍他?果然是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啊?
哎,自作多情了,枉我在梦里温柔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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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谈论女人
沈之璋自然是没有再等到六公主来沈国公府看他。中国人话里的“改日”,多半是敷衍,暂时糊弄过去就是了。
不过在无聊的养伤日子里,他却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东旭先生。
来人先是滔滔不绝地夸奖了他一番:“沈兄在马球赛上,一举夺冠,东旭遗憾没能亲临现场,不过听人交谈也能猜想一二分您的威风。”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之璋只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静看其变:“您过奖了。”
“哈哈哈,沈兄啊,我的老家有一种运动是打球,就是几个人组队,两队相比,投篮得分,不知您可听说过吗?”东旭先生试探问道。
“和打马球差不多吗?我怎么没听说你们北夜国有这样的运动?”
“呃……这个……”东旭先生结巴一下:“就是打篮球,您当真没听过?”
“篮球?哪个篮?”沈之璋疑惑了。
东旭先生紧盯着沈之璋的表情,企图捕捉一些细微的情感变化,可沈之璋脸上的疑惑和无知是货真价实的,难道他当真不是穿越者吗?
“啊这个,是篮子的篮。不过不重要了。”东旭先生失落,垂下眼眸:“既然沈兄没有听说过,那就算了吧。”
“哎~东旭先生也不要灰心嘛,大梁才子佳人颇多,您再去打听打听,必然有人知道的。”沈之璋漫不经心地反手揉着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哎对了,东旭先生,秦记酒楼的那个叫可乐的汤水,入秋了,可还在卖么?”
“不卖了。”
沈之璋纳闷:“怎么突然间不卖了?”
东旭先生抚了抚衣袖道,一脸理所当然:“不做就不卖了呗。”
“大才女秦雨荷不做了?”
“沈兄,应该说是我不想做了。”东旭先生冷笑一声:“我不做,她拿什么卖?”
沈之璋眨巴眨巴眼睛:搞了半天,原来这可乐是朱东旭做的啊?可瞧他这脸色和神情,莫不是和秦雨荷起了争执,两个人谈崩了不成?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却听东旭先生突然严肃问道:“沈兄,在下想问你一个问题,还请您能如实回答。”
“您请讲。”沈之璋来了好奇心,侧耳倾听。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些出挑的女人?”东旭先生一脸肃穆,等着沈之璋的回答。
沈之璋反问:“何为出挑?”
“譬如多才多艺,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类……”还没等他说完,沈之璋露出一副我懂的模样:“嗨,您直说是秦雨荷不就行了吗?”
东旭先生黑脸。
“您可别拿多才多艺这么好的词儿来糟蹋。女子才貌双全那是好事儿啊?是男人都喜欢啊?”沈之璋一脸理所当然:“譬如春香院芳媚娘,弹的一手好琵琶,温柔多情,全京城的男人都喜欢。”
东旭先生沉默了,脸色黑如锅底:“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古今中外都是一个德性!”
“嘁!您说这话好像把自己摘清了似的!”沈之璋调侃:“是男人都爱美人,你有什么权利让别人不爱西施爱无颜?”
“可西施多情,你也爱?”
沈之璋聊起别人,大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心知这位东旭先生估计是在追逐秦雨荷的道路上受了挫折,毕竟还有窦英朔和二皇子这两个强劲的情敌,他赢的概率不大。当下开口劝道:“秦雨荷在我们大梁小有名气,刚出生就有老道士说她命格非凡,果然人家三岁进宫就能出口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