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晋苦口婆心的劝着直郡王,生怕下次再过来时,看到的是一个秃驴。
爱新觉罗家不是没有突然跑去当和尚的祖宗,先帝爷不就是一个么。
直郡王不赞同道:“爷给报恩寺砸了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住的苦。除了不能喝酒吃荤,哪儿都不差。尤其是寺庙的素斋,做的那是一绝。你看弘昱,是不是胖了。”
弘昱跌跌撞撞的从后面的屋里走出来,门槛不算高,但他才三岁,腿短的想跨过去,实在难。
只见他一个人,哼哧哼哧的扶着门框,艰难往外翻。
大福晋忍不住往前踏一步,要过去把儿子爆出来。
在郡王府的时候,弘昱走几步路就有嬷嬷们抱着,哪里要这般狼狈。
大福晋责怪的看了眼直郡王,直郡王拉住了她的衣袖,拽的人一踉跄,差点儿摔倒。
“爷,你松开,我得去抱弘昱。”大福晋扯着袖子,怎么也扯不动。
“让他自己来。太子家的打小就自己走,咱们家的还能更娇贵不成?以太子那喜骄奢享受的脾气,若不是有好处,他能让他儿子白白受累?”直郡王笃定道。
在两人僵持间,弘昱终于跨过门槛。他喘着气,直接拿袖子擦了擦冒汗的脸。
“额娘,您来陪我和阿玛一起住吗?”弘昱小脸红扑扑的,精气神儿十足。
大福晋甩了甩被松开的袖子,心疼的上前牵过弘昱的手,领他一步一步的慢慢走。
“额娘得留在府里。”大福晋柔声道。
弘昱也不失落,他迈着小短腿,撞到直郡王怀里,咯咯直笑。
“那我和阿玛会早点回去,不让额娘一个人孤单的。”弘昱童言稚语,却万分体贴。
直郡王站起身,抛着弘昱玩了几次举高高。
“福晋放心,爷不会落发为僧的。等外面那些人没了动静,不再盯着爷,自然就会搬回去。一个个的,想着推我出去和太子对立,异想天开!”直郡王冷笑道。
大福晋眉头松展开,直郡王的话真是说到她心里去了,她也厌烦那些人,扰她一家清净。
看着弘昱和直郡王在一起处的开心,小家伙白白胖胖,父子俩儿也不相处生疏,她不再自寻烦恼。
“那就听爷的。反正我只是个女人,爷不在府中,我就闭门谢客。”大福晋道。
“没错。若是他们闹的狠了,你就躲进宫,住额娘殿里去。”直郡王出着馊主意。
大福晋含笑的嘴角,僵了一下。
“我应付的过来,用不着麻烦额娘。”大福晋道。
第516章 它灵吗
大福晋从报恩寺回去,带着直郡王给她的一匣子平安扣。
制成平安扣的玉是好玉,开光也是报恩寺的主持亲自开光。
但是,这么一大把的挤在小小的木匣子里,完全没了稀罕物的金贵,就跟从花灯节夜市摊上,包圆的便宜边角料一样。
大福晋回程的时候,坐在马车里愁了一路,不知该给平安扣重新包装一番,还是就这么抱进宫去。
后来想想直郡王刚回府,那不修边幅的野人样儿,她决定怎么收的就怎么送。
一家人么,图的是心意,盒子不重要。
大福晋先去了惠妃宫里,把康熙和惠妃的平安扣给了。随后,一宫一宫的跑,把平安扣亲自送过去。
毕竟,礼盒都没有,总不能送礼还让奴才去。那就不是送平安扣,而是去结仇了。
大福晋到了毓庆宫后,毫无意外的被留下来小坐一会儿。
石修竹和佟宛颜一起接待她,三个人坐在一块儿,关系颇为亲近。
当大福晋把木匣子往桌子上一放,开了盖子,露出满当当的平安扣时,佟宛颜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请报恩寺大师亲自开光的。”大福晋艰难开口道。
每个平安扣后面都备注着名字,位置也是按身份地位排的。
石修竹和佟宛颜一眼看到了,属于毓庆宫的那几枚。
“大师肯定辛苦了吧。”佟宛颜觉得报恩寺主持挺不容易的。
不,是整个京城有名寺庙的得道高僧,都不容易。遇见爱新觉罗这一家人,还得靠着他们传教,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大福晋眼神隐晦的和佟宛颜交流:“我家爷每月给报恩寺添上不少香火钱。”
明白了,财帛动人心,高僧也要吃口饭,庙里的佛祖菩萨金身,都得靠香客们捐赠打造。为了佛祖,他们累些无妨。
而且皇家用他们寺庙的平安扣,也是为寺庙提名气。
凡是沾了皇家的,都是好的。
傍晚,胤礽回来时,佟宛颜把六枚平安扣,一字排开摊在桌上。
“呦,这是哪儿批发来的?这么多!瞧着玉的水头不错,倒是舍得。”胤礽也被震住了。
大福晋进宫挨家挨户送平安扣的消息,还没传到他耳朵里。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哪能样样和他说一遍。
“直郡王在报恩寺求的,大福晋送进宫的。从皇阿玛到太后、惠妃,再到咱们同辈之间,人手一份。小一辈的只有弘昭几个,其他家的似乎是没送。”佟宛颜道。
胤礽立马收回感兴趣的表情,一脸嫌弃:“能让直郡王留在那儿的寺庙,能信?它灵吗?”
“皇阿玛请潭柘寺大师给咱们开光的玉佩,才是最有用的。当年你的批命,还是潭柘寺大师亲自批的。咱们要信,就信最好的。”胤礽把桌上的平安扣,小心推到了一边儿去。
“潭柘寺大师不常在京城,游历四方,他开光的护身符自然难得。直郡王送的,是心意。”佟宛颜道。
“心意就锁盒子里放着吧。一山不容二虎,开光的玉佩留一个贴身就好。”胤礽霸道道。
第517章 父子情断
胤礽说归说,还是把直郡王送的平安扣,放在常戴的荷包里。
康熙对直郡王此举,倒是颇为赞赏。
不浮躁,懂修心,进退有度,很不错。
康熙笑呵呵的夸着:“朕的保清长大了,懂事了,让朕很是放心。”
诸臣就在下面附和着,皇上说的对,直郡王做的好。
实际上,一个个心里晃着苦水,直骂直郡王胸无大志没出息。朝堂之上,没有野心怎么成。
身为皇长子,母族实力不错,自己也是个战功赫赫的,占了多大的优势,不去争储,却要当和尚,简直是在海上练兵时,海水泡坏了脑袋。
心里骂直郡王骂的最狠的,不是外人,而是八贝勒这个自家人。
八贝勒日日夜夜想着,让直郡王为他吸引火力,当一个挡箭牌。
结果,那个憨傻蠢直又暴脾气的人,竟然一心向佛。八贝勒觉得,直郡王就是故意的。
从不让惠妃庇护良嫔开始,直郡王就和他不对付了。
直郡王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除了大福晋和宝贝儿子,直郡王只在乎康熙和胤礽两个人。其他人就算在他面前敲锣打鼓,他眼皮子也懒得翻一下。
直郡王清心寡欲,其他皇子无上位之心。
两三年的时间里,胤礽和弘昭父子俩儿配合得当,在朝中强势的无人敢于争锋。
若是康熙年老无力,看着后继有人,心里该开心的做梦都笑出声。
可他现在仍旧年富力强,再看着优秀绝伦的太子和锋芒初露的长孙,这心里偶尔难免不得劲。
哪怕胤礽和弘昭,在他面前还是会撒娇卖乖,仍旧减少不了他心里的防备。
众望所归的储君,和令朝中重臣寄予厚望的皇长孙,父子两人同住一殿,感情亲密。康熙本该也在其中,祖孙三代和乐,他却总觉得被排挤在外。
想想宫里年轻的嫔妃,家宴时看到太子,忍不住乱飘的眼神。
康熙不愿承认,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如他的儿子了。
再过几年,甚至连自己的孙子也不如。
曾经靠着他的宠爱而活的孩子,成为了比自己强大的人,而自己如日暮西山。
康熙的心,动摇了。
从入朝起屡遭康熙嫌弃的八贝勒,再一次走近康熙的视野里,代替了直郡王,成为新的磨刀石,以及平衡点。
深夜之中,康熙安慰自己。良嫔出身卑微,胤禩与宗室关系疏远,朝中只有贤名没有实权。这样的人,不会真的伤到太子和弘昭。
他只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无论太子和弘昭多么适合那个位子,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依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