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恍惚之间。
他被一个小心翼翼的怀抱接住了。
抱他那虫似乎情绪压抑到了极点,身体轻颤,呼吸半憋在喉咙口,似乎生怕呼吸声重了,惊扰了怀中的晨雾。
“没事了,哥哥,我没事,只要歇一会儿就好了。”
唐无恙缓过来了一些,轻拍了拍贺山河的背,安抚道。
贺山河却似乎被惊醒了一般,脸色一白猛得后退一步,抽离了身子。
双膝砸在了地上。
神明跪在唐无恙的面前,似乞求垂怜般伏低了身子。
他如一个哮喘病者般大口喘息着,却又似要被空气噎死了般。
雄虫的话语就如一个小锤子般轻轻一触,自己耗尽力气维持在表面的平静就如镜子一般碎了,落下的碎片深深刺入他的骨肉,剜心般的疼痛。
“主人……主人。”
贺山河一遍又一遍确认似的喊着,企图从这卑微地联系中汲取几分安全感。
“抱抱我,好不好,主人。”
“求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恙补天(?
我先来:你怎么能咕那么久呢!!你个鸽子精!立刻就给你抓去炖鸽子汤!!
第46章 不安
唐无恙的心被狠狠一揪。
气氛沉寂了片刻。
贺山河的心骤然下落。
他开始后悔他刚才的言语了。
明明是在战场上,小雄虫刚从一场战斗中脱身,他却如此无理取闹。
他的脊背不禁更低了些,之前的冷静勇气疯狂仿佛都被一把火烧灼了个干净,只留下懊悔如野草般狂生。
“嘶。”
一声轻微的抽气声闯入了他的耳朵。
唐无恙紧闭着眼,如蝶翅般的睫微微颤着,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他一点点弯下腰,蜷缩成了一团,脸庞被埋入了双腿,看不清神色,汗水沿着纤细脖颈的凹陷处一点点滑落。
小雄虫的低声道:“贺哥哥,我好疼啊。”
贺山河顿时方寸大乱。
他僵在原地,蓝色的眸中只剩下了慌乱。
理智如散沙,被碰翻了,撒了一地。
唐无恙等了片刻,没有等到贺山河的动作,只好手动扯了扯小木头桩的叶子,压着声音提醒道:“我没有力气了,哥哥你抱我吗?”
贺山河这才骤然惊醒。
他虽知道小雄虫看不见他的动作,却还是及其虔诚的膝行了过去,小心地将缩成一团的小雄虫抱了起来。
唐无恙故意粘粘乎乎地贴在贺山河的身上,如一个软趴趴的玩具熊,丝毫看不出刚才大杀四方的样子。
他抬起头,脸上却不见多少痛苦的神色,反而仗着贺山河看不到他的表情,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小得意的笑。
一只手不太老实地玩弄着贺山河的耳垂,惹得红晕飞快地爬满了这位刚复职的中将的耳朵。
唐无恙身上的疼痛其实还未完全褪去,如被蚂蚁啃着骨肉一般,细小却连绵。确实没有他表现得那般痛苦,但也绝对说不上好受。
但此刻,他突然觉得身上的疼痛也没那么糟心了。
不就是疼嘛,他前一世几乎是泡在疼痛中的。
这次居然换来了一个拥抱。
真是血赚。
贺山河将唐无恙抱去了驻扎在战场之外的后勤部,将他放在了病床上。
唐无恙当然不肯松手,却在与贺山河的对视着举手投降。
算了,演戏要有始有终。
自个装的痛,终究还是孽力回馈到自己身上的。
后勤部的亚雌们见有雄虫阁下受伤了,顿时用各种名贵的医疗器械将唐无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唐无恙一阵头大。
他觉得自己以后再去医院可能就如逛自家后花园一样了,还能细细跟你介绍一下他家后花园的那些名贵花草。
贺山河被挤开在了虫群之外。
他遥遥地望病床上的小雄虫,目光贪恋地描摹着对方漂亮的眉眼。
炮火声还未停止,如警铃般在他耳边炸响,身上的军装时刻提醒着他如今的身份。
他想,外面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他就再多看三秒。
“之前抱阁下进来的那个军官呢?”
他突然听到一个后勤虫员嘹亮的喊声。
“这里!”贺山河赶忙应道,他有些焦急地问,“他不会有事吧?”
“目前没什么大碍。不过…”后勤虫员意味深长地看了贺山河一眼,“那位阁下似乎有些胆小,偏要中将您去陪着,才肯接受治疗。”
贺山河从没想过胆小这两个字有一点居然还能被安到唐无恙身上。
他带着些许疑惑走近了自家小雄虫,就看见本来在病床上满脸可怜兮兮地小雄虫,在看见他的那一秒,眼里的笑漾了开来。
他朝他张开了双手,讨要一个怀抱。
贺山河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
跳动的心脏似乎被一只大手揉搓着,化为一腔粘稠的糖水。
战场上。
虫族的军队向来是出了名的强悍,雄虫本就凶残的体质配上高科技的武器,将军队的执行力提到了最高。
不出半天,考场中的异形生物被扫荡了个干净。
学生们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但由于此次事件后果之重大,雌虫与亚雌学生都被留下来审问。
唐无恙的治疗进行地差不多了。
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经脉上亏空却是虫族现在的医疗器械根本无法治愈的,因此即使各种名贵的器械都使用了一轮,他看上去神色依旧恹恹的。
一个后勤虫员朝唐无恙走来。
唐无恙能感觉到雌虫抱着自己的手臂徒然一紧。
他抬头朝贺山河望去。
对方似乎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慢慢将手臂放松了些,装出一副方才只是意外的样子,只是手指依旧紧紧攥着唐无恙的衣服角。
“阁下,您的治疗已经结束了,不过不用担心,调查会等您修养一天后再开始。”
抓着衣角的手指松了一下。
唐无恙怕将好不容易安定了些的小木头桩吓得缩回去,就假装没有察觉到:“好,谢谢。”
回家的路上,唐无恙实在忍不疲惫,他睡了过去。意识再次慢慢恢复清醒之时,他听到了房屋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到家了。
唐无恙却故意装出了一番仍在睡梦中的样子,将自己交给贺山河,任由对方处置。
想看看若是由这小木头桩自由生长,能长出个什么模样。
他能感觉到,贺山河如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一样蹭着他,见他没有醒来,动作越发大胆了起来。
正当唐无恙好奇小木头桩能做到什么地步时,嘴角就被什么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
唐无恙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下一秒,笑意又飞快地铺满了红眸,他一把将贺山河按了下来,呼吸纠缠,舌尖直驱而入。
唐无恙以为贺山河会退缩,却不料对方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狠狠地回吻了过来。
牙齿不小心咬破了唇肉,唐无恙就感觉嘴唇一痛,血腥味就在他的唇间蔓延开来。
血肉相融。
……
这一闹便直接闹到了第二天凌晨。
唐无恙一觉睡到接近午时,神志才迷迷糊糊地有些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边的床铺。
是冷的。
哦对,这个时间点小木头桩应该早就去军部报道了。
唐无恙睡眼惺忪,磨磨叽叽地翻身下了床,头上的小卷毛被压地翘起来了两撮,如一对耳朵似的立着,让虫忍不住想揉捏一番。
然后就看到了跪在床前的贺山河。
唐无恙顿时清醒。
地上的雌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黑色长发松散着,如瀑布般垂下。
他鼻尖微红,跪在地上也不知凉,让唐无恙一时又心疼又气。
贺山河垂着头:“奴知错。”
唐无恙心想自己可能娶了个小复读机回家。
他舔了舔唇上的伤口。
啧,这小木头桩,昨天疯起来跟个小狗似的,今天清醒过来了,又缩成了个鹌鹑。
他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劝,于是便直接从问题的本源一刀入手:“哥哥,你已经脱离奴籍了。”
他本意是想让对方不必一言不合就下跪,却不料地上的雌虫听了他的话后,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