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秋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一阵陌生,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差错,看向对方的眼神充满探究。
过了会儿,沈群方想起自己这趟的意图:“五日后是南飞的生辰,他从小就和你关系好。你那天就别出去了,一家人一起给他过个生日。”
沈宴秋眯了眯眼,对这慈父的形象一下子有些消化不过来。南飞的生日她自然还记得,但先前这种全家的晚膳都不曾让她参与过,今年怎么就变得这么好说话起来。
不过沈群并没有给她追问的机会,一边翻开桌上的刑部案文,一边道:“行了,你下去吧,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沈宴秋回到自己的院落时,还是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她爹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她回来了,既没有追问她每日在外面做的是什么,也没有强制要求她不准再出门。如果真要说给她下了个什么命令的话,那也只是出席弟弟的生辰宴而已,怎么想都跟往日的画风很不一致。
……
但是到了五日后,沈宴秋就觉得自己一切都明白过来。
原以为生辰宴跟往年一样,就是一家人坐一块儿吃顿饭,只是今年多她一个而已。
等她傍晚来到主院落后,才发现此次生辰宴操办的非常盛大。
光院子里就摆了十来张桌子,还不包括主厅里专门招待贵客的三张大圆桌。一下子想起之前听到父亲和大姐对话所说的请帖,那时还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帖子,现下瞬间了悟过来。
她出席的时间不早也不晚,场上已经到了不少客人,有大半是南飞学堂里的伙伴,以及双方家庭往来较好的孩子父母。一些官员打扮的人进府后,前脚刚将礼盒在院子空地放下,后脚就被府里下人点头哈腰地请到主厅。如此想来,院子里落座的想必都是些政党以外的人士,因为那些足够尊贵的都被请到里头去了。
沈宴秋慢悠悠地环视一圈,院侧的礼物已经堆垒成一座小山,瞩目不已。她想了想,也把自己准备的小礼盒放了上去。
旁边登记的侍从瞥见后,也没往手册上记,甚至连见到府里二小姐正常该有的恭敬反应都没有。反而在看到门口又进来的一个贵客后,谄媚地迎接上前。
沈宴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便往主厅走,心想这种场合怕是少不了要遵守那些有的没的虚礼,届时就算想提早离席恐怕都很难。
然而事实证明她太高看自己了。
刚在主厅招待完的丁管家出来看到她后,便把她中途拦了下来,反将她引向另一个方向走,最后停在树荫遮挡的偏僻角落:“二小姐,您的位置在这边。”
沈宴秋沉默了两秒,盯着桌上略显简陋的菜食,轻笑出声来。
果然没那么好心啊……让她出席宴会,却让她坐在府里门客吃嗟食的最次座,不是给她下马威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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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夜色很快暗了下来, 沈府通明一片。
幸亏沈群从沈南飞那事先得知了小王爷和虞少主会来,看到真人后不至于显得那么手足无措。
一个是富可敌国的京城最大皇商,一个是先辈战功显赫的世袭小王爷, 几乎想也不用想的就被请上了主座。
虞优扬扬衣摆,意气风发地落座, 却在瞥见边上两个浑身散发着智障气息的弟弟妹妹后,嫌弃地蹙了蹙眉,道:“你俩怎么也来了。”
虞庆满头黑线,他哥怕是忘了他才是南飞的好朋友了吧。不过看了眼边上的姐姐, 也难怪二哥露出这般嫌丢人的表情,乖乖解释道:“三姐说她想见……”
然而他脱出口的话才到一半,就被自家姐姐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嘴。
虞回见弟弟的嘴捂严实了, 这才松了口气, 挑衅地冲二哥挑了挑眉:“我跟南飞可比你熟多了,你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虞优轻哼一声,敛敛衣摆,嘴坏道:“既然来了就别做出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 整得家里从小没带你见过世面似的。”
虞回窘了窘,面上难得露出几分羞涩。她这不是一直巴巴盼着见到沈小姐嘛, 所以一时忘了表情管理,只可惜沈小姐到现在都还没入席,也不知去了哪里。
边上郝光远笑着宽慰道:“回妹你别把你哥的话放心上,他这人就这样……”
席上众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叙旧话, 沈群见宾客落座的差不多了,也携妻儿到主座坐下。
他扫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 侧身对夫人道:“宴秋和南卿呢,怎么不见她们姐妹俩?”
沈夫人攥住他的袖子,余光瞥去边上一眼,幸好小王爷和虞少主在聊天,没注意他们这边,暗斥道:“呵,你还说呢,我倒想问问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小王爷虽然不姓姜,但好歹也是半个皇室人,你是嫌她命太长,才让人过来的是不是!”
话语中的冷嘲热讽溢于言表,对二女的那份不喜也表现得很是直接。
沈群哑然,凝着正在嬉笑间的筵席,眸底交相辉映的灯火黯了黯,一片混沌。
沉默半晌,又道:“那南卿呢?”
沈夫人已然收拾好仪态,严肃的脸上不苟言笑,正襟危坐。虽然也不知道女儿为何会在这种场合迟到,但素来相信她的分寸,低声道:“放心吧,可能是一时被事情耽搁了。”
院外,檐上的灯笼罩得这个月光昏暗的夜晚依然明亮。
沈宴秋坐在偏僻的树影下,大半个身子藏匿在暗处,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沿点着,全程没动过筷子。
在一群衣着朴素的门客中间,她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女性显得分外格格不入,不过听他们聊着些五湖四海的阅历还是挺新鲜的,是以呆坐着打算礼貌个一盏茶时间的流程,便打道回院。
其实一开始她心中并不是全无火苗窜动的,但她并非无脑怒的人,沈群那日既邀了她前来,便应该不屑于做这种事才对。转念想到今日的宾客云集,约莫是到场了一些不适于她出面的大人物,再联系她那死去的妈的戴罪之身,便一下子了然过来。
除了有些许无奈,也没什么可埋怨的,毕竟她那罪女的身份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就像她这些年来都不曾反抗过府里对她施加的若有若无冷暴力,除了受着,也只能受着。
“小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余光斜去,就看到心儿跑了过来。
沈宴秋讶异地挑挑眉:“心儿?你怎么来了。”晚间出来时想着只是一家人随便吃顿饭,所以就没把小丫头带在身边,谁想她会自己跑过来。
话音刚落,她成功地看到站在后头两米开外的沈南卿,默了默,一时没有说话。
沈南卿注意到她的眸光,没什么反应,只是让下人在她边上添了把椅子,道:“心儿,你就坐这儿陪着你家小姐。”
心儿迟疑,显然还在为今晚莫名被人从院里唤来的事有些恍惚:“可是大小姐……”
沈府不同于上泉苑,哪有下人和主人同座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在小少爷的生日宴上,若是被老爷夫人瞧见还不得责罚。
沈南卿面色淡淡,但莫名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无事。”
说着抬手让后头端菜的下人上前,往桌上添菜。
大启礼制分明,往末等座上添上等菜未免瞩目,是以端上来的都是些另制的菜肴。没了比较,管它上等次等也就凭张嘴说,自然不存在礼制的打破。虽不见多许精致,但色香味皆比原先的上乘了不少。
座上的其他门客纷纷起身道谢,唯沈宴秋拄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走着神,连眸光都散落在别处……
沈南卿做完这些不过三两分钟,甚至没跟沈宴秋说上一句话,便携丫鬟离开,往主厅走去。
心儿目送人走了,这才在自家小姐身边受宠若惊地坐下:“小姐,你都不知道方才吓死我了……”
沈宴秋眸子动了动,碍着有他人在场,小丫头只敢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上两句,但也大致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清楚。
小丫头原本规规矩矩地在院里做活,谁想从未来过院邸的大小姐突然降临,把她叫走不说,还带着她一同去了庖厨,路上顺便问了她几句她家小姐喜欢吃什么,接着便是吩咐后厨添置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