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矫揉造作的姿态仿佛自己此刻只要说得够温柔,就能让人忘记她前一秒有多凶悍一般。
沈宴秋被她前后的巨大反差弄得呛了呛,被人一夸还有些尴尬,摸摸鼻尖回话道:“殿下好,鄙姓沈,不过您应该对我另一个名字更熟悉些,我就是巨……”
话到一半,沈宴秋喉咙跟卡住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后面两个字。当初起笔名起得多随性,现下就感到有多羞耻,实在是不好意思把“巨无霸”三个大字跟人说出来啊……早知道就想个好听一点的了。
没等她惆怅地抬头仰望天空装咸鱼,姜寻安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但又觉得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太疯狂,不敢相信,转而看看孙茂海,后者笑意盈盈地冲她点点脑袋,这才结巴地应道:“巨,巨,巨……巨先生?!”
边上的另外三位夫人也做出惊恐状,像是听到什么吓人消息,震惊地重复了一遍:“巨,巨,巨……巨先生?!”
沈宴秋:“……”
不得不说这几位夫人顶着那么漂亮的脸蛋,却说出如此鬼畜的话语,不是一般的违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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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营帐里陷入片刻诡异的寂静。
沈宴秋感受着四方投射而来的火热诚挚目光,一道道的似乎还在竞争谁更炽烈,刺激得她头皮上的毛发都蜷曲炸起几根。
所以?到底哪位是她的笔友?
一开始未作多想,理所当然地认为中间做主位的便是,但现下再思索一番,似乎也不排除另三位委托的可能。
孙茂海被自家殿下失态的模样逗得几分好笑,适时出声向巨先生介绍道:“这位是我家长公主殿下,左手边的是皇贵妃娘娘,另外两位分别是御史夫人和将军夫人。”
沈宴秋默了默,当即就给四位的名号跪了,她不喜繁文缛节,没学过宫廷礼仪,沈府也不曾派人教过她,一开始所想的是和笔友一对一线下见面,届时客套来客套去,便能省去了行礼的环节。但现下一次性撞上了四位大启金字塔最尖端的女人,笔友的礼可以不行,但另外三位的总要拜见一下吧,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分清哪位才是她真正的笔友……
当然,最后没等她跪下,就被姜寻安上前给拦住了。
“先生使不得,快快请起。”
边上的芸贵妃跟着搀她:“是啊先生,您就当我们是您的普通读者,正常往来即可,不必拘泥于宫中的一套。”
沈宴秋本来就是走个形式,现下被人阻拦,自然不加推托,顺势站直了腰板,不过想了想还是行了个简单的欠身礼,道:“小女沈宴秋,几位殿下和夫人也不必那么生分叫我先生了,唤宴秋就行。”
姜寻安几人不曾想到竟能有幸得知巨先生的真名,顿时受宠若惊。
将军夫人是在场中和沈宴秋年岁最相近的,本就孩子心性,这会儿跟人表达喜爱之情更是不加掩饰,抓着她的手,开心道:“宴秋宴秋,我喜欢你的书好久了,没想到你那么年轻,还生得这般漂亮。我叫司徒芊芊,应该比你年长了七八岁,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芊芊姐。”
沈宴秋顶着对方希冀的目光,实在不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唤了声:“芊芊姐。”
不过这一叫,瞬间让边上的其他几位羡慕嫉妒恨了。
大家纷纷自我介绍一番,皆不甘落后地抛出“橄榄枝”,几个呼风唤雨惯了的上层人士,头一回半威逼、半利诱地哄骗人,竟是为了听人从嘴里叫出一声姐姐,这画风对于她们几个“不服老”的人来说,不是一般的新奇。
可怜沈宴秋一头冷汗,辗转应对。
好在芸贵妃心思细腻,体贴周全,温婉道:“大家别站着说话了,快让宴秋坐吧。”
“对对对。”长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连忙让下人添了座位进来。
坐下后又寒暄了几句,沈宴秋方问出心中已久的疑问,请教哪位才是她通信已久的笔友。
四人皆笑,姜寻安解释道:“如果真要说出一个人的话,平日都是由我经手书写和传达的信件,不过信里跟您说的很多趣闻妙事都是公会里姐妹们一同分享的,包括平素给您的礼物,也都是大家一块儿集思广益想的。”
沈宴秋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神奇的词眼:“公会?”
司徒芊芊兴奋道:“是啊是啊,就是兰心会。我们会里的成员可都喜欢你的书了!”
沈宴秋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宴席,兰心会,皇家,这三个词拼凑在一起,怎么越听越让人觉得微妙渗人呢。
不等她委婉地询问证实内心的猜想,就听帐外的丫鬟通报道:“殿下,沈府沈大小姐求见。”
沈宴秋:“……”
人生无常,怕是就用在这处的吧。
姜寻安本无意接见,但听到是沈大小姐,再转而想想前段日子光远小子那眼巴巴的模样,寻思着得帮小辈先把把关,于是道:“茂海,你去把人带进来吧。”
“等等!”沈宴秋忙不迭叫了声。
御史夫人云诗柳最先了悟过来:“宴秋是不方便见外人吗?”
沈宴秋也不避讳:“不瞒几位姐姐,南卿是家姐,若是在此处碰面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姜寻安愣了愣,想到什么暗叫一声糟糕,探身凑近司徒芊芊,掩嘴低低责备道:“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沈家还有一个二小姐?我忘发巨先生那份请帖了!”她这回送去沈府的请帖只点明了大小姐一人,现下才知道巨先生同为沈家人,那她岂不是怠慢大发了!
司徒芊芊同款茫然:“我事先也没听说沈家有两个女儿啊。”
尽管她们声音压得很低,沈宴秋还是多少听到了些许,但她只是坐在那儿,神色怡然,佯装没听见。
倒是芸贵妃心思转得极快,按巨先生的相貌才气,即便沈府在官僚间被疏离冷落,那也不该在京城里全无名声,毕竟沈大小姐就是个出挑的例子。如此想来,那便是有意向外界隐瞒身份,联想起四年前的那桩旧案,顿时豁然开朗。
没过多久,姜寻安和司徒芊芊也想通了过来,对孙茂海道:“茂海,你就跟沈小姐说,本殿在接见重要客人,让她晚点再来。”
“是。”孙公公领命退出了营帐。
云诗柳蹙眉道:“现下将人屏退了不是长远之计,一会儿宴席开始,恐怕还是避免不了碰面。”
芸贵妃沉吟少许,起身到边上的柜子里翻了翻,最后取出一块面纱出来,冲众人笑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要委屈一下宴秋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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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卿和侍女候在营帐外,虽然通报的公公已经出来告知帐里有贵客在,让她稍后再来。但出发前母亲同她千叮咛万嘱咐过,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寻芳宴,也将意味着日后能否真正地融入名门贵胄的阶层,要她务必好好拜见长公主和皇贵妃几人。
虽说她对世家的事情并不关心,但事关父亲未来仕途与家族的忍辱,是以打算在边上等上几许,以表自己的诚意。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营帐的长帘掀开了,将军夫人走了出来。
沈南卿从前有幸跟着父亲去将军府拜访过,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款款地行了个礼:“见过司徒夫人。”
司徒芊芊随性地摆摆手:“不必多礼。”
她身后的帘子没落下,紧随其后走出的是身穿蓝白广袖流云裙的蒙面女子,白色轻纱从眼睑处倾泻而下,隐约勾勒出了姣好的脸廓鼻形,此外只露出一截莹莹的额头和漂亮的桃花眼,额心画了朵妖冶的红色梅花,美艳异常。
沈南卿心中困惑,还是头一回见人参加宴席带面纱的,虽不知晓对方身份,但一眼就通过她腰间丝带的纹路辨出这身衣裙出自河平都庄,心想应是皇家人,也就没敢多加猜忌,很快低下了头。
沈宴秋随司徒芊芊走出好远方松了一口气,原本她是只打算带上面纱就了事的,但诗柳姐说还是能认出她七八分,是以大家商量着又在她眉心画了梅花印。画完后她个人感觉是差别不大,但几位殿下都道她神韵有了极大的变化,和之前的容貌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她一开始还不大相信,但现下大姐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都没认出她,想来算是成功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