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说这番话定不是无的放矢,他定了定神,用轻松的语气说:“没想到苏兄对我的评价这么高,真想看看陆小凤当时的表情。”
苏结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手心,语气意味深长:“守口如瓶是个好习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司空摘星脑中顿时灵光一闪,难道苏结是日月神教的人,怕他将在黑木崖看见他的事传出去,所以出言敲打他?那么他接近陆小凤和花满楼目的真的单纯?
但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不得不低头,于是干笑了两声回答:“苏兄既然说我是重情重义的人,那么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要求自然无所不从,我发誓绝不将苏兄的身份和今日在日月神教中见到苏兄的事泄露出去。”
苏结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他总算发现了,自己和司空摘星的脑回路永远都不在一条线上。
他转过身去,微微挑起眉:“我的意思用人话翻译一下就是,不要把东方不败的事说出去,懂了么?”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思想太复杂,还是太简单,但是唯一确定的是想在这种人面前装个逼太累了。
司空摘星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苏结又转过身继续朝前走:“你今天本该死在这里的,死人自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也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东方不败的秘密。可我既然让你活着走出去,希望你不要给我惹麻烦,我既不想做流言的来源,也不想做流言搬运者,你明白吗?”
或许对于东方不败而言,世间的流言蜚语皆是无关痛痒,但他既然选择用这种方式隐居,想来也是不希望被人打扰的。苏结无意打破对方辛苦编织的宁静和美好生活,所以就算东方不败和杨莲亭什么也没说,苏结也会自觉为他们扫好尾。
就当是对这份惊世骇俗之恋的一点善意。
苏结甚至有点羡慕,东方不败有他所有没有的那种不顾一切一往无前的勇气,为男子时就快意恩仇,步步为营站在权势巅峰,为女子时又能放下一切不顾毁誉与心上人平淡相守。
他或许也曾挣扎过,但最终都选择了从心而为,一心追求自己所求之物,是个不会被伦理规则束缚的人。
苏结则不然,他虽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但他却是个遵守规则的人。因为主神空间本就是个讲规则的地方,规则就是底线,是铁律,一旦逾越便是死亡,所以不能就是不能。这个习惯早已随着无数次轮回任务刻进了骨子里,因此只要是被他认可的规则,他就一定会遵循。
这也意味着,被他判定为不能做的事情,他就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可是看到东方不败他竟产生了一丝动摇。
真的不能吗?
那边司空摘星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此事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关键是告诉了也要有人信啊!堂堂日月神教教主,武功天下无双的东方不败,不但对一个男人爱的死心塌地,还穿上女装自居妾妇,说出去任谁都会觉得是他脑子有问题吧?
就连陆小凤恐怕也是不会信的。
苏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然后三人直接去了日月神教的牢房,因为司空摘星还顶着杨莲亭的脸,所以一路上除了恭恭敬敬行礼的连个敢询问的人都没有,让他们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目的地。
日月神教的牢狱很简陋,而且房间很少,毕竟他们身为魔教中人解决事情从来简单粗暴,能杀的就绝不会关着,所以整个地方竟然就只关了曲洋一人。
苏结让司空摘星打开牢门,曲洋一开始看到苏结还很惊讶,等看到后面的司空摘星后就变成了愧疚。以为是苏结来找自己,结果被杨莲亭当做五岳剑派的奸细给抓进来了。
他悲声开口:“苏先生,是老夫连累了你啊!”
苏结也不解释,直接打开门站在一侧:“曲长老,我是来取琴谱的,请你带路。”
曲洋一愣,忍不住看向杨莲亭,苏结见状笑了笑:“这位不是真的。”
曲洋便误以为他们就是通过这种手段混进来的,也不敢再耽搁,跟着他们一路走出地牢,即便有人疑惑询问,也有司空摘星出面应对,直到跟着曲洋成功拿到了《广陵散》的琴谱。
他将这本泛黄的琴谱交给司空摘星,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说:“我要你把此物交给花满楼,越快越好。”
司空摘星惊讶地看着琴谱:“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事?”
苏结点头:“不错。”
司空摘星狐疑地看着他:“你来日月神教不会也是为了这个吧?”
苏结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指尖一点寒芒闪过。
司空摘星见状立刻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我一定日夜兼程送到花满楼手上,书在人在,书毁人亡!”
苏结顿时满意了,将那根绣花针弹飞,笑的一脸温和:“那就有劳你了。”
司空摘星摸了摸胸前的琴谱,又忍住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很重要,为什么苏结不亲自交给花满楼?
☆、第 49 章
“既然是送给心上人,为何不自己亲自送?”东方不败靠在窗边,一手拿着一个绣绷子,一手拈着针慢条斯理又熟练地绣着一幅鸳鸯戏水图。
饶是苏结看着他这副样子都忍不住恍惚了一下,然后难得生出了自叹弗如之感。
男女之别,宛若天堑。
两种不同的生物是不可能完全置换成功的,所以一个男人想要成为一个女人只能通过一种方式——模仿。
模仿谁?自然是世人口中最完美的那个模板。
这就导致了假如一个男人真的下定决心,坚定不移的想要成为一个女人,他往往能做的比世上大多数的女人还要好。因为很多女人懒得做、做不到、不想做的事在他的认知中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会努力使自己无限接近那个大家口中完美的形象。
比如绣花这种事吧,既费时又伤眼,很多出生高贵或家中富裕的小姐们是不会去做的,最多绣绣荷包帕子顶天了,家中都是自备绣娘。
而东方不败这双原本握惯了刀剑的手,居然将一手刺绣的功夫练得出神入化,不仅杨莲亭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行头,就连屋里的枕头被子都出自他手。
苏结自认做不到,并且输的心服口服。甚至还有点欣慰,白月光大佬虽然外表是失败的,但内在是成功的啊,虽然这点他并不想学。
苏结对上东方不败看过来的目光,不禁露出一个苦笑:“我不能。”
东方不败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是有些无法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本座只听过世上有做不到的事,从不知有不能做之事。看你行事不拘一格,恣意妄为,不成想在这儿女情长上却是个婆婆妈妈的缩头乌龟。”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俨然带上了嘲意。
苏结被鄙视了个猝不及防,然而他竟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他沉默了片刻,试探地询问:“如果杨总管走在你前面,而你还要活很久很久,教主当如何?”
东方不败连思索都没有:“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本座既无子女也无传人,这世上只有莲弟真正对我好,我自是生死相随。”
苏结品了品,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位是名震江湖的大魔头,还以为他过去有多悲惨,活了大半辈子才遇到仅有的温暖。
不过很快他又释然了,任谁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呆了近十年,每天只能见到那一个人,天长地久把那人当成全部也实属正常。毕竟四舍五入就等于是东方教主自己把自己关了小黑屋,还从一开始就选定了驯化自己的人。
好像没什么参考价值的样子,反正他是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选择殉情的场景。
苏结想了想,又问:“如果有一天教主被迫与杨总管分开,又当如何?”
东方不败傲然回答:“这世上没有人能将莲弟和我分开。”
苏结:“麻烦尊重一下我的“如果”。”
东方不败不假思索:“那么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本座也会把他找回来。”
苏结沉思片刻,又问:“如果——”
东方不败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哪儿来这么多如果?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烦的很。”
苏结默默看着他,还是问完了:“如果你永远也无法回到他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