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了一丝对波特的感激——我很怕很多人围过来,用那种同情而惋惜的语调轻柔的安慰我。我明白这些行为都是出自善意,但是这些安慰其实并不能解决什么事情,反而会让我感到更加恐慌。同情和惋惜是留给已经痛失所爱的人的,我还没有失去我的妈妈,我相信爸爸一定会找到妈妈,妈妈一定会回到我们的身边,她承诺过我的。
桌子上有我喜欢吃的带了一点花香味道的松饼,但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反而觉得看着一大堆一大堆的食物觉得自己非常饱,多吃一口都会吐出来。但是我从昨天晚上就几乎没有进食了,我必须强迫自己吃一点东西。
机械地吃完了一盘炒蛋之后,麦格教授也没有过来宣布今天魔药课取消的事情。直到我上完魔咒课,带着并没有魔药课作业的旧书包朝地牢那边走,也没有人来通知我们这几节课不需要上。
并没有谁注意到我的异常,格兰杰小姐正在和罗恩·韦斯莱激烈讨论那只叫巴克比克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斯莱特林那边正得意洋洋地在宣扬德拉科的父亲准备提交处死它的消息。
我知道这样显得自己很自私......但是此时此刻我真的不关心那只动物是否能活下来。还好我一直都是行走在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边缘的人,他们并没有来征求我的意见。
“嚯,嚯!我真是久违地再站在这个讲台上——让我看看,嚯!莉莉的女儿!!”
并没有取消魔药课的原因找到了,爸爸的教室里现在站着一个半秃老头,肥胖得让人觉得他难以穿梭过道。
斯拉格霍恩教授,他是爸爸妈妈的魔药课教授,非常非常喜欢我的妈妈,即使在我妈妈毕业工作之后还时不时写信邀请她去参加什么“鼻涕虫聚会”,经常说妈妈是他最喜欢的学生。
“挺久没见了,是不是?”他的热情让我有些难以招架,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当着一整个教室学生的面给我个熊抱,“小姑娘,长得越来越像莉莉,是不是,阿不思?一模一样的美人儿!”
要是昨天之前,被夸奖长得像妈妈会让我很开心。但是现在他反反复复提到妈妈,只能让我的表情更加僵硬。
“我来向各位介绍一下,这是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邓布利多教授终于打断了他,对其他一脸茫然的学生说,“在斯内普教授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离开霍格沃茨期间,他将担任大家的魔药课教授,以及斯莱特林的代理院长。”
格兰芬多这边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其热烈程度让斯拉格霍恩教授看起来又红光满面又面露疑惑——他还没意识到格兰芬多们不是在欢迎他来,他们只是在庆祝我爸爸走了。
这是我上过的最灾难的魔药课,我被拎到了前面,先是应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要求详细向他说明了目前魔药课的进度,然后被他要求向大家示范如何处理这节课会用到的药材。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赞美之词,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完全照着课本处理材料,课本上很多步骤繁琐效率也很低。但是他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仿佛每一刀他都已经准备好了新的话来夸奖我遗传自父母的天资——最后我几乎是逃命一样跑下了讲台。
“教授,我的手受伤了。”在所有人开始低下头开始制作自己的药剂时,德拉科拖长的声音出现在了斯莱特林那边,“我没有力气处理我的药材。”
“卑鄙小人。”我听格兰杰小姐咬牙切齿地说,“他明明已经好了,还要把自己的胳膊吊起来,还要处刑可怜的巴克比克!”
斯拉格霍恩教授向德拉科走过去之后,德拉科先是向他说了他发生了怎样的“惨剧”,然后不经意似的提了提自己父母的名字。
“唔,那看看你的同学能不能帮忙一下——”
“教授,可以让斯内普小姐帮我一下吗?”他笑眯眯地看向我这边,“我相信以她的天资,即使帮我处理了材料也能飞速做出自己完美的药剂。”
“哦,这一点我可是毫不怀疑,我甚至不需要看——来,来,艾莉丝,你可以帮一下马尔福先生吗?”
“他可以用我刚刚示范的那一份。”我指了指我从讲台上处理完的鳄鱼心脏和姜根粉末,“最麻烦的两个我正好都还没有用。”
“但是我的手受伤了,动一下都很疼——”
“艾莉丝,你帮他全部处理一下吧。”斯拉格霍恩教授对我眨眨眼,“我会给你加分的,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拿满分。”
“你的书包。”在我坐到德拉科身边,低下头开始用小刀挑开鳄鱼心脏上的那层滑溜溜的黏膜的时候,他指了指他的脚下,声音比从前冷淡很多,“虽然看起来这个作业不需要交了,你也不打算拿走,是不是?”
“谢谢。”我嘟哝道,鳄鱼心脏不好拿,稍微用力就会蹦到桌下去,但是那层滑溜溜的黏膜其实对药剂无益,课本上却没有让学生先处理黏膜才快速切片。
“你眼睛怎么了——你是......哭了一晚上吗?”他语气突然变了。
我的眼睛已经不怎么肿了,红血丝也消退了很多,光线这么昏暗的地牢,难得他还能看出来。但是他显然误解了我哭的理由,因为他的心情一下子显得过于愉悦,比刚刚他向斯莱特林展示自己受伤的胳膊时还要愉悦好几倍。
“还有什么要我切的吗?”帮他把姜根也切成细细的粉末之后,我问他,“那边的东西要洗吗?”
“高尔,你来帮我洗。”他转过身不耐烦地对着正对着冒黑烟的坩埚发呆的高尔吩咐。
“还是我来吧。”眼看着高尔就要把他的那只坩埚给挤倒,我站起来越过了坐着的德拉科去取他手另一边的药材,三下两下把叶子和茎给分成了几份,“都处理好了。”
“不要和我生气,好吗?我们每一次吵架都是我来低头,艾莉丝,你——”
“我现在,不是很想讨论这个。”我把所有的材料按照顺序摆在了他的桌上,看着他的眼睛小声说,“求你了,德拉科,我现在也不想和你吵架——讨论那些事情,我现在只想回去把我的药剂做完。”
我必须要让自己专心做一件事,比如在脑子里回忆一堂课里教授说过的每一句话,比如熬制一份复杂的药剂,或者背诵什么步骤繁冗的咒语。只有这样我的注意力才能短暂的转移,我才不会每隔几秒钟就又去想阿尔巴尼亚,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那些鳄鱼心脏一样被人攥在手里。
“出什么事了?”德拉科不再散漫地坐在椅子上,他抬起头看了看斯拉格霍恩教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我,“艾莉丝,和我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喔嚯!你们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让我看看你们的进度——”
“先让我把药剂做完吧。”我抿紧嘴唇,“我不想在教室里说事情。”
我并不想和德拉科说关于妈妈的事情——他,包括他的父母,对于我妈妈以及麻瓜出身巫师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我低头看着锅里不断翻腾的泡沫,此时的药剂应该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凝胶质地才对,显而易见我刚刚因为发呆数错了几次搅拌次数。
我从抽屉里抓出一大把冷烟薄荷撕碎,把浸泡了几秒钟碎叶的冷水倒进了锅里,在下课的五分钟之前我得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毫不吝啬的赞扬。
“斯内普小姐,隆巴顿先生。”下课铃响之后我正埋头飞速收拾东西,冷不丁听见了麦格教授的声音,她出现在魔药课教室的门口,在向斯拉格霍恩教授微微点头示意之后严肃地对我和正在角落散发难闻味道的隆巴顿先生说,“请收拾好东西随我去办公室。”
我的心被揪了起来,是有什么坏消息传来了吗?低头慌乱收拾药材的时候我用手直接抓起了一把硬鱼骨,尖锐坚硬的鱼刺刺伤了我的手指,但是我在当下却一点痛觉都感受不到。
隆巴顿先生似乎又炸了一只坩埚,焦糊的味道一直在他身上挥之不去,直到麦格教授用魔杖对他点了点,顺便帮他修理了被烧坏的袖子。我全程死死地盯着麦格教授紧抿着的双唇,每一秒大脑都在想象她会说出怎样更糟糕的消息,她每开口说一个新的音节我都觉得手在止不住的发抖。